第1098章 战罢沙场月色寒(1 / 2)
凌大杰有时间百转千回,梁宿星可没这闲情逸致,祝孟尝又怎有半刻喘息!伤还没裹完,立马操起大刀再上,片刻就鏖战了蒲鲜万奴、移刺蒲阿等多个金国年轻将领,到此时俨然精疲力尽,但——
岂有可退之地?!他们的身后,是杨妙真柳闻因等等老弱妇孺,胜战时或可锦上添花,临难时只算殃及池鱼……
“除非弃械投降,否则格杀勿论……”凌大杰一声令下梁宿星必定血洗,但话没说完已遭祝孟尝喝断:“谁敢!谁他娘的有脸放下枪,谁就是帮着这些禽兽,杀我们的弟兄,辱我们的女人,毁我们的家户!”情之所至,祝孟尝眼眶瞪得通红,竟似也要裂出血来。
“你们之中,有的是流窜已久的盗寇,有的是跨境抄掠的盗寇,全是盗寇,滋乱遣祸,贻害人间,罄竹难书,也有脸配称守护家园?!一群草莽败类,反称我们禽兽,不觉可笑至极?”凌大杰冷冷掷出这句。
“呸!”祝孟尝忿忿啐了一口,“睁着眼睛说瞎话!”
悲凉的是,这一刻有人或是听了凌大杰的诱导,或是因为姜蓟和飘云的遭遇而闻见了死亡的气息,和衷共济了三个多月的天外村扇子崖以及箭杆峪的军民,竟在这时有了士气的跌落和瓦解,继而产生束手就擒的心态。难道,这就是汉人惯有的习惯性崩溃……
不止一个人临阵倒戈、放下了他们手里的枪矛,下一步,是要离开,作为俘虏,自动走到对方的刺刀下、然后,回过来杀戮手足吗!“孬种,再教老子看到你们,连着金兵一块宰了!”祝孟尝愤然大喝,声震全场,握刀的手没有因梁宿星凌大杰颤,却因此时的投降者而不停地抖,牙齿也恨得咯咯作响。
凌大杰因有这十余人弃械投降而面露一丝笑容:祝孟尝此人粗鄙,一点都不善言辞,比他的主母差得远了。
“不降!祝哥说得对!连那些个娘们都保护不了,连自己的家户都守不住,算什么男人!死都没有脸!”“照我说的,冲上去,有多少杀多少,也算给姜当家和百里将军报仇!”
却忽然有最后的呐喊,响起在血与火的彼端,战争淬炼出的兄弟情,以及人性本就该有的责任感、哪怕是耻辱感……凌大杰脸色倏然一变,方知祝孟尝说不出大道理却一样能将那些兵马道德绑架。
是了,祝孟尝一点都不懂凝聚军心,但此刻共鸣得如此厉害,缘于他就是这些人,这些人就是他——他们这乱世中匪气义气多于英雄气,追逐的也不是功成名就在意的也不是“算什么英雄”,而是,“算什么好汉”。
“好!好!真汉子!”祝孟尝循声而看,响应自己的不止盟军,还有山东土生土长的他们,大悲大喜失声豪放,边大笑,边嘴角竟流出血来……管他作甚,随便抹了,热的!
“既是汉子,就要带种!轰轰烈烈、干它最后一场!”祝孟尝这一声喝罢,当先把盔甲脱了,赤膊提刀,浑身都是凸起的筋:“全都上!”
这一声大吼,既对金军,也对宋军,死寂了片刻后,他身后果然有猛士一齐脱了战衣,个个露出一身肌肉,哪怕身上遍布血流。
谁说姜蓟死了?这帮猛士个个都是姜蓟,脸色凶狠,面目黧黑,惊得前面几个刀枪指着他们的金将都不敢动。他们怕宋匪暗箭明枪,谁想他们竟赤膊上阵!
战争真是筛子,把姜蓟们都留在了祝孟尝的身后,一声令下,立即照着金兵金将疯狂砍杀。怕什么自己死,刀子刺进身体越深,溅起的热血就越高!
这一幕情景真熟悉,多年前,龙驹河之战的自己……凌大杰隐隐动容,便这时身边有人骚动,依稀有“斜烈将军”“被擒”等字眼,一怔,放眼看去,才现核心最后的一百不到的勇士们之间,还有金将被绑缚着倒在地上,随着麾下声音越来越大,他已确定这就是麾下中能征善战、极有威望的年轻将领完颜斜烈,适才帮自己和梁宿星会合的功臣里就有他,何以,何时,竟被宋军掳去?
祝孟尝显然也现了这一变故,一旦有间隙,立刻抢前几步提起完颜斜烈后心:“要此人活命的,就给老子滚出箭杆峪!”
人质在手,无论是谁,总归是让这场恶战稍微有了消停,即便只是片刻的僵持。祝孟尝余光扫及适才身边的猛士们又已少了一半,心中一恸,却知道,时间拖得越久,妙真闻因那些老弱病残,就有越多的生还机会……
其实祝孟尝也是赌这一把,其实心知完颜斜烈的军衔不会太高,否则不会连听都没听过。“滚出箭杆峪”基本是奢求……
“斜烈!”有人似是关心则乱,看孟尝大刀抵着完颜斜烈脖子,急得似想赶紧冲上来。
“不必管我!他们输了!”完颜斜烈冷眼回看祝孟尝,倒也不失将帅气度,“对不住了祝将军,我不是你们的转机。”说罢眼神一狠,竟直接朝祝孟尝刀锋上抹。祝孟尝眼疾手快,一把将大刀抽回,同时将他一踢踹在脚下。
“宋匪!没资格跟我们谈条件!乞哥将军,不必再与他啰嗦,一战定胜负吧!”凌大杰冷道,宋匪确实没有资格,别希冀用此人来搏全局逆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