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秒,十天,十年(1 / 2)
该篇创作于216年12月28日
这十天我经历了最爱的亲人的离别,好像每一次都是永远离开了我以后,才会有专门的时间来回忆他带给我的点点滴滴。今天只是暂时结束了,身心俱疲,洗完澡后,未免第一手的思想枯竭,先写这么多,我要好好的回忆他带给我这十秒的感动,十天的触动,十年的忆恸。
24s~34s丨头顶耀眼的无影灯出现了你的轮廓,那一秒,我忍住的坚强瞬间溃堤,泪流满面。。。。。
1215日-25日丨病床上的每一次带浓痰的呼吸声,如同一把透明的手术刀,切割着我们纠心的内心世界。
91年-1年丨总是听别人说你如何把我看待的比亲生儿子还要亲,而我与你也是血浓于水的亲情。
十秒
由于特殊的历史原因,我从小就被寄养在姨夫家里,同时也就拥有了别人眼里双倍幸福的亲情,而在婴孩的时候,自然没有这种基本的概念,我只知道,我是那个家最小的儿子,被他看重的比亲儿子还要亲的那种,就这样足矣。
五岁之前都是不记事的,所以五年前的回忆都是来自街坊四邻的言口相传:“兔兔,小时候你爸就天天扛着你到处串门,小时候真的是谁都认识你!”,“兔兔,长大了可真的不敢忘记你爸爸啊,小时候没奶吃一晚上一晚上的哭通宵,硬是靠奶粉把你养大的。”,“兔兔,你爸对你比对你哥哥姐姐都上心,记住了没有啊。”在五岁的时候,铺天盖地的都是这种说法,当时我还不知道自己是寄养的,所以懵懂的内心是有点小疑惑的。因为小时候一直都是靠奶粉长大的,所以经常会留鼻血,就是那种一流都止不住的级别,那个时候,看到爸爸妈妈问着老医生去买药,一边给自己尽心的止血冰敷鼻梁的时候,如今想起来,只有温馨的感动和血浓于血的亲情。
五岁了,也就该上幼儿园了,那个时候矿上还有一家子弟幼儿园,专门收矿上的子女们就读,所以我自然就去那里念书了,早已模糊的记忆不知道当年的自己有没有嚎啕大哭,抓住妈妈的衣角不肯让她回家,也不知道有没有像树袋熊一样勾住爸爸的脖子,不让他把自己放在那个极度陌生的环境,里面都是从来没有见过的同龄人,还有两个长得很高很高的女老师。记得的也只有开始正常上学后,每天准时等在大门口接我的爸爸了。
第一次正式的识字,第一次正式的算术,第一次和其他的小朋友聊天,玩耍,吃饭。幼儿园的生活平静的度过着,而每天放学后我的话题也开始变成了今天又认识了几个字,算对了几道题,得到了几句老师的夸奖。那段时间,都是和爸爸一起睡的,他就会拿出自己常年买的《故事会》给我读,顺带的就把很多很多字教会了我,一来二去的,当他发现我居然能独立读完一段话后,也是很惊奇的样子,说我很聪明,很早慧。我当时根本不懂,只是那段话的每一个字都是他背后好几遍的教给我,读音、字形、注释,以及含义。爸爸是我人生第一个老师,永远的第一个老师,而且《故事会》的故事程度对于那会的我来说肯定显得高深莫测,于是,爸爸就只教给我笑话啊,小品这种容易容易理解的文字,还会教给我一些最基本的人生道理。我真的很谢谢您,在我还是萌芽的阶段就给予了最珍贵的第一道清泉,第一缕阳光的呵护。
那会也不知道什么缘故,我当了三年的幼儿班班长,还兼职纪律委员,文体委员,等于我是军政一把抓_(:3”∠)_好吧,扯远了。平时也没显得出来这个班长有多么大的权利,就是帮老师维持一下纪律啊,老师有事外出的时候过一会就叫一句别说话了!不过平时都是天天一起玩耍的,所以班长的威严无限接近于零,所以那天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直接抽出了当时记得小皮带,对着叫的最欢的一个小男孩直接鞭过去了,甩到他头上了,一下子整个吵闹的班级直接安静了下来,他们还留着上一秒的欢笑,可是下一秒就开始集体大哭了起来,而被我甩了一鞭的小男孩直接楞在了原地,然后我就鬼使神差的朝着桌子又给了一鞭,大声叫着让你们不听话,谁不听话我就打谁!后面的剧情发展就正常化了,天天一起玩的小伙伴都有点怕我,等老师回来看到安安静静的课堂还有点意外,随后我邀功似的说了皮带的事情,等到快放学的时候,我爸和那个小男孩的爸还在一起聊天,我看到爸爸一直在帮我说着好话,而那个小男孩就躲在他爸爸的后面,露着小半张脸有点害怕的看着我,所以,这件事直接催生了我当时的一点点威严,当然事后我也和他正式道歉还给他买了两袋小浣熊干吃面!这在当时可是巨款!_(:3”∠)_
十秒有多久?其实也是有给人反应的时间的,十秒是哪一天?我也忘记了,现在看到镜子里额头上那道浅浅的伤痕,我居然意外的平静如水,痛苦的并不是来自深达数寸的伤口,而是在无影灯下急匆匆赶来的那道轮廓。那张让我瞬间崩泪的熟悉脸庞。
故事的起因应该也是自己的贪玩,下课了就在大院子里疯跑,看到有人双腿跳那个比较高的台阶,就自然过去围观然后尝试跳上跳下,然后那个台阶是围了整个大厅一圈的,所以就在拐角那里的台阶跳上跳下的,跳久了就觉得有点没挑战性啊,就开始背起手,一下子跳两个台阶,还是专门朝着拐角的尖角处去跳,于是乎,1秒之中,我被自己的脚绊了一下,拐角那个装饰性的尖角就在我眼里慢慢放大,随后就是旁边玩耍的小伙伴大声的尖叫声:“老师,李越头磕破了!流了好多血啊!!!老师!!!老师!!!!!!”在那一瞬间,我只看到了衣服上沾上了一些血迹,小手上也有一些血,而我的额头仿佛被钻出了一个口子,温热的液体开始流了出来,那个短头发的老师听到后跑了过来,拦腰抱起我高声叫着我的名字别让我睡着了,然后让另外一个老师看好别的孩子,自己抱着我就朝着矿医院跑了过去。在老师的怀抱里,我不自觉地抽动着,无意识的,她紧紧的按住我一直在流血的伤口,一边撞开医院的大门:“李大夫!李大夫!快快,兔兔磕破头了,赶紧的吧!”
这一个过程是事后爸爸对我说的,当时好几个医生都被惊动了,因为小时候都爱抱着我玩,所以很多人都紧急把我放到了救护室,各种紧急的救护,消毒伤口,打开了那盏最亮的灯查看着我的伤口,最老的李大夫看着我的伤口,让人赶紧去叫我爸爸过来,然后拿着镊子和一条细线温和的对我说着话:“兔兔,一会有点疼啊,忍着点,这么小又是头上的深口子,不好给你打麻药,和爷爷一直说话就行,别睡过去,一会就好了。”而旁边的护士也都捡我爱听的,拿出我最喜欢的玩具零食在逗我清醒着,看着眼里那个镊子慢慢的伸到额头里面,处理着里面的淤血块和肉丝,现在的我都有点佩服当时的自己,痛感早已不是正常的水平,只有最简单的麻醉让我能少疼一点,但是不管是镊子处理伤口还是最后的仔细缝合伤口,我都没有掉一滴眼泪,只是看着头顶的灯,看着护士们手里的玩具零食,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是哭不出来,感觉额头的那个数寸的深伤口不属于我,即便李大夫也都和护士确认着麻药是不是打多了?怎么兔兔没感觉一样?旁边的护士摇了摇头,不会的,他肯定会痛的,只能说兔兔真坚强,都不哭的。
这个时候,那个脚步声响了起来,很急,很快,很熟悉的脚步声,我知道,爸爸来了,前后就几分钟的事情,他急急忙忙的从家里跑了过来,甚至还没穿好外套,一边整理着一边焦急的询问着李大夫:“兔兔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有事么事?”而短头发老师正在解释着我受伤的全过程,而李大夫也在同时缝伤口,这个时候,他让护士把无影灯打开,炫目的灯光让我不免的闭上了眼,正好牵动了一些伤口的血肉,让我不由自主的倒吸了口气,这个时候,爸爸双手撑着救护台,背着无影灯看着我:“兔兔,兔兔,我是爸爸,我来了啊,没事了啊,就是一道小伤口,很快的啊,兔兔最坚强了,这都没哭。”这句话成为了我崩泪最后的一颗小石子————
看到那道熟悉的轮廓,逆着光,但是看得很温暖,那个瞬间,我才知道自己为什么先前没有哭出来,那是自己害怕,虽然这些叔叔阿姨都是和我很玩得开的大人,但是爸爸不在这里,我就莫名的心慌,莫名的感觉没有依赖的大树,这种估计也阻隔了自己的痛觉,让李大夫都不免确定是不是麻药打多了没有知觉。而当爸爸那句话刚说完,我哇的一声开始哭了,积攒到现在的痛觉也一股脑的扑面而来,让我不停的哭,不止的大哭,额头那里的痛觉也总算到了我的身体里,让我感觉快要死掉了,而现在又是缝线的时候,所以一群人都按住我的身子,爸爸亲自按着我的肩膀,也许带着泪吧,声音都有点不对了:“不哭啊,这么大了是吧,不哭就快完了。”
随着李大夫如释重负的一口气,我的伤口缝合完毕了,剩下的就是常规的消毒护理流程了,而爸爸就一刻不停的攥着我的小手,那双大手给我很安宁的感觉,虽然自己刚才都有点苦累了,可是并没有睡过去,而是微微低着头,靠着他的胸怀,体味着额头那里传来的火辣辣的麻木感,那里已经注射了轻微的麻药,爸爸询问了一些注意事项后,向老师也告了假,把自己刚穿好的大衣将自己裹了起来,就这么抱着我回家了。
现在,每次照着镜子的时候,视线也总会不自觉的看着额头上的那道极淡的伤痕,那是人生中第一次的大伤口,那1秒既说的是受伤的1秒,也是后来无影灯下我大哭的1秒,那时的我好无助,好恐惧,而爸爸就用他温暖的大手包裹着我,让我安宁,让我有一棵可以依赖的大树,让我能安心的在他的胸怀慢慢睡着。
十天
18日的凌晨2:4,我们几个在病床前看护着,听着那一次次的带着浓痰的呼吸声,心如刀绞。肺部的严重病症让你的呼吸道全部都是浓痰,每次医生拿着长长的吸管给你吸痰,看着你被憋得青紫的脸庞,都不忍直视的低头,太受罪了。可是1个小时就必须要吸一次的浓痰,要不然堵住气管更是麻烦。然而,就在妈妈哥哥姐姐稍微消息片刻的间隔,我们小辈们看护的短短几分钟,随着一声突兀的停顿声,没有了浓痰的喘息声,没有心如刀绞的呼吸声,我们呆了一下,直接叫醒了病房看护的所有人,外甥立马飞奔出去叫夜班医生来查看病情。
其实,在那一瞬间,我已经如坠冰窟,看到不急不忙还在穿着白大褂的那位医生,我真想一刀捅死他!麻痹的,就这几十秒你还去找值班室的白大褂?然后,当医生来到病房查看已经没有呼吸的您的时候,摸了摸脖子处的脉搏,看了看瞳孔,宣布死亡的那一刻,心中最后的一丝希望也被碾个粉碎,虽然家人早已做足了最坏的准备,但是真的当这一刻来的时候,还都是仿佛一股无形的沉闷笼罩了明亮的病房。
我看着您就那么侧躺着,微微张开着嘴,长期的张嘴呼吸早已让干涸的嘴皮上起了一层死皮,双眼紧紧闭着,身上还插着氧气管和导流管,就这么突然间,永远的离开了我们。过了几秒,妈妈平静的将头埋在了您的胸口,右手绕过后背,轻轻的拍着,似乎不愿意相信会这么突然的离去,没有一句遗言,没有一下子的睁眼,在混混沌沌中悄然离开。哥哥姐姐小辈们都在给各自的家庭打着电话,说着这刚刚发生的噩耗。我就站在病床前,紧紧的攥着手,呼吸不稳,我始终都不愿意去相信,一个身体原先那么好的人,最终会在病床上离开深爱着他的家人们,我只是坚信的相信他只是想好好休息一会,早上6点又会准时的醒来,然后把自己拖起来上山去锻炼的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