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老乡家坐客(1 / 2)
张队长婆姨拿着条帚扑踏着扫了下炕沿,让俩人坐炕上,王文汉屁股一搭上去就感到热乎乎的。
茶炊噗噗响着,女主人在炉灶前忙碌着。
张队长说::“狗叫了半夜,一定会有客人来的。”王文汉递上烟去,张队长接过烟贪婪地吸了起来,几口就抽去了半截。“你们是上来转悠几天,还是长期呆这里弄事情?”刘光辉先介绍了王指导员的身份,又自报家名,我叫刘光辉,是这个队的队长。
王文汉拿出二条牡丹烟和二瓶西凤酒,嘴里说着感谢当地政府和村民对我们支持的话,作为礼品敬了上去。
张队长说:“你们太客气了,来就来吗,拿啥东西呀!“嘴上说着拒绝的话,双手却忙忙接了过来,放在炕角,又说:“我们老家的顺口溜是:‘省抽中华,县抽前门,社干吸海河,社员吃西京’。你拿来的‘木胆’烟我没听说过。”
刘队长笑了,然后说:“这是牡丹烟,不是‘木胆’烟。牡丹花你知道吗?”张队长脸一红说:“怪不得我看着像朵花呢。张队长又说:“这是好烟吗?”刘队长说:“按你们老家那样划分,就是厅级干部抽的。”张队长羡慕地说:“这样的烟我们根本见不到。”
呛人的烟雾中,张队长一口浓痰吐到了地上,鞋底蹭蹭。他大咧咧地喊着:“老婆子,七姑姑,八姨姨,锅上啥事少不了你,剥葱滴,踏蒜滴,锅头低哈胡转滴,门背后给娃喂饭滴,哈有把裤带吃断滴!切上一块腌肉,抓俩把酸菜,和土豆白菜,搞上几个菜,我们喝二口“。
他老婆倒也勤快,头上顶着块毛巾,出去忙活了。门刚一拉开,一股冷风忽地蹿挤了进来。“这个鬼天气还出来劳动,命都不要了!”她嘟囔着。
王文汉说了职工住帐篷,昨夜雪下得很大,不少人冻感冒,请张队长帮忙,请当地老百姓腾出一些多余的农房,安排住宿。
“你们真是不要命了,太厉害了。”他赞许地竖起了大拇指。张队长说:“我们这搭里人,穷是穷,可老婆孩子热炕头,全家人围坐在炕上,男人抽着烟,说长论短,女人做着针线活,有一句没一句回应着,老人熬着罐罐茶,把身子靠在火炉旁,感受着火炉带来的温热与熨贴“。正说着,张队长的三孩子耐不住寂寞,在炕上嘻嘻哈哈打闹着,张队长吼道:“炕上都不安生?炕跳塌了,你就睡在院里去,看不冻死你碎娃子才怪!”
正说着,张队长老婆已端来一小盘腌肉,一盆酸菜炖土豆,一盘炒白菜,张队长打开王文汉拿来的西凤酒,倒在三个粗瓷碗里,拿出几双筷子,在自己的胳肢窝里,擦了一下,递酒拿筷,三人喝了起来。
张队长的大儿子伸手来抓腌肉,他把那小脏手拍了一把挡回去,说:“大(爸给你买了个新水笔,年年考试不及格,你能念你妈的个腿,快回给你大邀(赶羊起(去。“
他老婆也跟着说:“贼娃子,遛娃子,偷你舅呀狗娃子,你舅呀狗娃没在,偷你舅呀烂锅盖。“说着走过来,屁股挨着炕沿儿,抱着娃儿,扯着丫头。一个个蓬头垢面,衣服烂成了布绺绺。在旁边看热闹,她夹菜给两个孩子嘴里各塞了一片肉,插嘴说:“都快过年了,这泡子人弄哈来了?……‘知不知道,这泡子大冷天,冻日塌了?……”
张队长不耐烦地说:“滚一边去,婆娘家家的,知道个啥?他们这是到我们地里头找油来了,为国家做大事的。那像你,早不忙夜恓惶,黑了点油补裤裆。“
王文汉又递过去一支烟,张队长问:“你们是长住还是小住,是大整还是小整,“说着说着手伸进怀里,摸出一只又肥又大的虱子,叭地一挤,在污浊的衣襟上拭了拭。
他婆姨说:“啥吆,地里头还有油,我光知道地里面能种粮食,地低下也有油,像芝麻油、猪油、羊油?,能炒菜吗?有油了给我们吃。“三人男人听了,同时笑出声来。“油”。问题又来了,哪一种呢?汽油、柴油、煤油,她都没见过,不知道,要说清楚颇费唾液,干脆一笑了之,不说了,吃菜喝酒。
“南人习床,北人尚炕,这炕上就是暖和呀!”王文汉说。
张队长自豪地说:“我们这搭里,家家户户都有一盘土炕。农村的土炕,大多用泥土砌成。事先要打好做炕面用的炕基,“炕基”就是用土和麦子脱粒后的外壳叫做“麦衣’”混合做成的预制块,等“炕基”干燥后,就可以砌炕了,一般的炕六块八块不等,在炕墙为好后,在炕墙里立好炕脚,炕脚一般石头,或砖头垒成。有的用“胡基”(当地人砌墙用的,用模子做出来长方形土块做炕脚,各家有各家的砌法。所用的炕脚用料也不尽相同,但只有一个目的,坚固耐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