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悲痛欲绝(一)(2 / 2)
人走了,房里清净了许多,可是蒋晓钰的心里却一点儿也不平静。真是可悲啊,世上有多少美好的爱情往往由于一丝犹豫而丧为乌有?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而已,看起来美好,其实只是虚无。她跪在床上,她用手狠狠地拍打着床铺,床的木栏划破了她的手,滴着血,有了痛楚。但是这外在的痛啊,当它跟内心的那种愧疚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
饥饿与寒冷渗透到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她无力无神地倒在床上,拥被躺着给她带来了些许安全感,蒋晓钰的思绪开始毫无目的地到处乱窜,她和芦地质的过去,点点滴滴不由自主地跑了出来,记忆在闭上的眼里成了电影院里面的大屏幕,旧时的片段,一幕一幕地投影在眼前。
蒋晓钰这会多么希望芦地质能在她身边,来照顾她,从小到大,病了、伤了、失败了、痛苦了,都是芦地质陪着她,关心和爱护着她。记得小时候,她和芦地质去荡秋千,她坐着,他推着,她高高地飞起来,一下,俩下,越来越高,好像飞到天上,她高声惊叫着,他笑声清脆。飞够了,闹够了,累了,俩人一起坐在秋千上,脚点地慢悠悠地荡。她说:“地质哥,刚才我飞到了天上,真想变成一团云,白白的、轻轻的、柔柔的,多好玩!”
“哇!那我就是风,风追着云、跟着云、推着云、催着云,云会越来越高。”蒋晓钰睁大眼睛,想象了一下那画面,说“我们俩说云和风的成语,比赛谁说的多。“
风起云生,风吹云动,风云积会,风云变幻,风云万变,风云突变……
回忆到这里,蒋晓钰心里咯噔一下,风云变幻,风云突变,多么不详啊!
蒋晓钰再次想起过去的那些时光,他真的是个很会照顾人的男孩,从小就与她有分不开的情节。她的初潮第一次来时,感觉有东西缓缓流出来,低头一看,血渗透了裤底,她既惊慌又害怕,教室里坐满了人,她羞的低下头,不知如何是好,直到放学她都不敢挪动身子,他过来关切地问“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我送你回家。“换作别人,她都会羞死,可是他,在心里是那么近,就好像另外的一个自己,她期盼和等待的就是他,他就是救星,说来奇怪,她自小时候就是信任他,特别信任,从来没有人像他那样,可以给她带来那么多的安全感。
她要过来他的外套绑在腰上,觉得很温暖。她实在无法再回忆下去了,眼泪一滴滴地又滴下来,然后再也控制不住而大声地哭起来。
从那以后,她突然明白了男生和女生的区别,有了隔阂,有了界线,不再像过去那样亲密无间,随随便便了。有一次他感冒很久没好,她特心疼,想给他带药,但又不好意思。纯情的她想了个特别迂回的方式——回家用冷水洗了个头,成功把自己也弄感冒了。第二天戴着口罩去上课,她把感冒药分给他,特意强调是“顺便”替他带的。他问:“你怎么也感冒了?被我传染的?”她摇头,没敢说实话,怕被嘲笑到死。谁知道这家伙的感冒第二天就好了,她反而天天打喷嚏,头晕脑胀一个月。
蒋晓钰回忆着和芦地质过去的一切,下定决心要和李文断绝关系的,用自已的一生好好照顾芦地质,哪怕是给芦地质做个奴仆,她也愿意,甚至那样更好,可以赎罪,可以减轻自责,可以心理上消退那李文使她堕入黑暗的阴影。冰冷的身子,渐渐也组织得没那么冷了,甚至有开始一丝温暖的感组织,久违了的安全感也似乎回来了,她仿佛进入了睡眠的状态。
此时此刻,她在兰州的一间小屋内张望窗外的天,想飞出去,脱离这个枷锁。
第二部戏,开始排练《红灯记》,原定蒋晓钰饰演铁梅,可是试了几次,蒋晓钰眼神暗淡无光,无精打彩,软塌塌的没有一点精神,团长找她谈话,问她状态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差,似乎触动了她的痛处,蒋晓钰紧咬着嘴唇,心里翻动着一股莫名的滋味:心酸,痛楚,以及无名的愤怒纠结在了一块,两行眼泪在脸上流淌成了河,无声无息地滴落在亮洁的玻璃几上。半天吭哧一声:“团长,我不演了,让我回队上吧!“团长生气地说:“第一部节目排完了,想打道回府,你脑子有病呀!这可是消极对待革命文艺战线。“说得蒋晓钰不敢回嘴,可演戏不见丝毫长进和改变。团长很生气,觉得蒋晓钰愁眉苦脸的表情适合演<红灯记>里铁梅家邻居惠莲的婆婆,里面有一个角色,只出现过一次,就几句话,一个唱段《穷不帮穷谁照应》。
蒋晓钰心灰意冷,演什么都无所谓了,只盼着早点结束,快点回去,与芦地质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