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农村人家(2 / 2)
这个消息像炸弹一样轰炸着这个家庭,从上到下所有人都像失去了支柱一样。
谢刘氏养了养神,一手拉着王文汉,一手拉着赵红霞说:“建绥这孩子,从小苦儿,古人说,宁愿作牛做马,不愿作家里老大。“讲述了建绥的过去。
家里弟姊多,老三又患小儿麻痹,从小家里沉重的担子就落在他手上。
太阳出来了,夏天,他家把灶台建在院子里给人和猪鸡做食。一天只做一顿饭,每次都会煮上一大锅,里面基本是包谷渣、玉米面和土豆条拌酸菜,撒上些盐和葱,地里抓把菜,拌上醋水,乱炖在一起,分早晚俩次吃。
早晨,先是出门捡粪,放下粪筐,又挑起水桶去担水。这口水井建在沟底,是村里人共用的,向地里深挖数米,砌上石头,井口盘上石围台,被井绳磨的光溜。水深不到三米,是空山水,比较浑浊。他用扁担上的铁钩把铁桶伸入井下,晃动几下,桶里就已装满了水,然后吃力地拽了上来。
水打好了,他又挑起担子,沿着山路,一步一步向上攀登。山坡上,留下打水人被压弯的身影,他走得稳重,没有洒一滴水。挑一担水要翻山越岭耗费近半个小时。
娃儿还要上午上学,下午参加生产队劳动,六岁放牛赶羊,九岁挣的工分能养活自已,十一岁和大人干一样的重活,挣一样的工分。
到了冬天,没有身像样的衣服,手指头冻的红肿,耳朵烂了流脓,到了夜里,冻坏的手指呈青色疼痒难忍。
听到这里,赵红霞哇的一声,哭的双肩耸动,眼泪扑簌簌的流了下来。
说到这里,刘七斤抹了一把泪,哽咽着说:“八年前,我病倒了,支撑整个家的担子落到了不满十六岁的老大肩上。每当看到儿子在农村干着繁重的体力活,还要到附近的砖窑搞副业疲惫不堪地回到家,他用搞副业挣的钱换回中药时,我就感到心如刀绞。也许是天不绝我,我慢慢好了。儿子那么小,那段时间,用他小小的肩膀,布满老茧的手,支撑起这个家。我儿没享过一天福啊!直到当了兵,才有了出头的日子。临走时,我老汉还把娃叫住,吩咐了一句,娃,你去当兵,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留给弟弟妹妹们穿,你去当兵,吃公家饭,给家里省点。”现在想起来,我这心里针扎似的疼啊,说着哀怨地看了老伴一眼,李七斤听了刚才的话,混浊的眼泪又流了下来,抬起胳膊用脏兮兮的衣袖子擦着。
“唉!”李谢氏长叹一口气,回忆说:“五年前,建绥是老大,被招兵,开始为自己打点行装。他要远行了,是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临到年跟前了,非要把这帮孩子打发走,春节都不让过。”在近乎自言自语中,她的语气里却流露出既对孩子的不舍也对生活的无奈,同时也掺杂着深深的悲哀。我知道儿子走后自己一个人维持这个家将更不容易,即便这样也不能耽搁孩子的前程。临走前三天前的那个早晨,当老大正准备去公社报到时,还忙着给我熬药,我叫住了她。“大狗,”这是他的小名,别再操持这个家了,你走吧,妈能行!”我给了他俩块钱:“你要走了,去买上一斤肉,家里包顿饺子,吃个团圆饭,剩下的钱,路上花。“
娃用懂事而坚决的语气说:“妈,我不要,我不需要!”
傻孩子,穷家富路,带着以防万一。”我劝着,他才拿了。可是,他走了后,我才知道他把钱又放在堂屋桌子上了。
这世上最大的痛苦不是自己死亡,而是眼睁睁地看着最亲的人在受苦受难。死的人什么都不知道了,可是活的人却还要苟且偷生,永远沉浸在无尽的痛苦之中,直到死去。
听了父亲和母亲对建绥过去的讲述,赵红霞觉得抓心的难过,越发的思念和牵挂已去的建绥。她很坚定地对自己说:“我一定要把这个孩子生出来并且拉扯大!告慰建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