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不服'贫油国'帽子(1 / 1)
年底,火炬油田会战指挥部组织一批技术人员参观中国大陆第一口油井__延一井,芦地质和任仲秋被派去参加活动。坐在大轿车上,迎着西北风,刮着黄尘土,车慢还漏风,风尘仆仆地跑了大半天,来到延一井所在地,这口井位于延长县城西石油希望小学操场,下午四点,阳光依然没能穿过厚厚的积云,灰蒙蒙的院子里,有几排陈旧的教室,传出学生的读书声,是带着浓重鼻腔音的陕北话。
随车而来的解说员说:“延长油矿的前身是“延长石油官厂,创建于195年,是中国大陆上开发最早的油田,迄今已有百年的历史。“
这些历史,芦地质是知道的,他上大学时,喜欢看石油地质发展的历史,在学校图书馆看到过介绍“延一井“的资料和陕北、黄土塬地区石油开发的历史。
解说员的介绍打开了芦地质尘封的知识和记忆,历史退回到中国古代。据《汉书﹒郊祀志》所载“祠天封苑火井于鸿门”(注:鸿门即今陕西神木、榆林一带。所谓的鸿门火井即为我国最早的天然气井。
北宋科学家沈括在其所著的《梦溪笔谈》中载“鄜、延境内有石油,旧说高奴县出脂水,即此也。生于水际砂石,与泉水相杂,惘惘而出,土人以雉尾挹之,乃采入缶中,颇似淳漆,燃之如麻,但烟甚浓,所沾帷幕皆黑。予疑其烟可用,试扫其煤以为墨,黑光如漆,松墨不及也,遂大为之。其识文为延川石液者是也。此物必大行于世,自予始为之。盖石油之多,生于地中无穷,不若松木有时而竭。”(注:鄜、延即今陕西富县、延安一带。
历史进入十九世纪未,石油从美国和加拿大等美洲大陆开采出来,开始让汽车的车轮飞速奔驰,火车和飞机开始日行千里和在万里云天上展翅翱翔。
中国人,毕竟也开始了对石油的百年梦想,目标明确,就是祖先说的那篇“古奥“之地,中国的eeds盆地,陕甘宁盆地。
二十世纪初,清政府腐败贫弱,民族工业得不到发展,又少得可怜,石油工业几乎是一张白纸,据光绪三十一年、三十二年(195年,196年7海关贸易资料统计,每年要支付15万两以上的巨额白银,从欧美各国进口“洋油“,清光绪二十一年(1895年,德国人来偷偷调查石油,引起了官方的注意,193年阻止德国开采,光绪三十年(194年11月,陕西巡抚曹鸿勋奏请试办延长石油厂,得旨允准。195年拔地方官款银8万1千两为开办资本,派候补知县洪寅为总办,自此,创办了“延长石油官厂“。197年清政府请rb人佐藤弥市朗在陕北延长打油井一口,第一口油井日产原油仅有1吨多,用小铜釜提练原油,每日可得灯油125公斤,揭开了我国以工业方式开采石油历史性的扉页。
中国的陕北出油了,发现油田了。很快,美孚石油公司就派人来到中国,与当时的北洋军阀政府签定了一个中美合办油矿的条约。瞪大眼睛,用当时最先进的仪器也勘测不出来这片地底下的石油,他们便悄悄地撤走了,在他们的眼里,这里的石油资源太贫乏了。192年,不甘心的美国人又一次来到西北,他们围着延长油矿的周边,在山西、陕西、甘肃等地又开始了敲打。可敲打了好几年,他们还是没能听到这块古老地层下油海的涌流声。美国人终于失望了,临走时撂下了一句话:中国石油储量极其贫乏!于是他们发表的有关对世界石油储量前景的报告时说,中国的石油储量“极其贫瘠“,这个论断也就是中国“贫油论“的最早来历。
中国人的眼睛,德国人的眼睛,美国人的眼睛,rb人的眼睛,像是地藏里的那个王国和人类开了一个甚为恶毒的玩笑,只是把他的所罗门王一样富有的黑金财富偶然露给人们看上一眼,随即便关闭了所有通向人们眼睛的四十大盗隐藏珠宝的大石门,任凭人们嘶哑的嗓子喊叫“芝麻开花“,石门就是不开。
戴着个“贫油国“的帽子的确不好受,人的自尊心受不了,中国石油人的自尊心受不了。著名地质学家李四光抗议过,众多的地质学家抗议过。
2世纪3年代,也是初夏万物生机勃发的季节,几个人骑着马穿过黄土塬荒原,把几个身份特殊的人送到阳关县。来客的装束很特别,西装,盔帽,金丝边眼镜和脖子上挂的徕卡相机显示了上流社会的身份,脸庞却晒得像牧人;他们足蹬翻毛皮鞋,像士兵一样打着绑腿,身后却跟着仆役护兵。来的是一支穿着军装的勘探队。那年头,阳关封闭,口里来只跳蚤都会引起一阵轰动,何况这么一支奇怪的队伍,又是这么一个非常时期!兴奋的猜测风一样的传遍了全城。
然后又是当地的地质队。
这一拨走了,那一拨来了,走马灯似的换个不停。每一个后来者都宣称发现了问题的症结,又都沮丧地下了山,留下了横七竖八的山地工程。黄金台被开膛破肚了,像激战后的上甘岭。最后一拨捡洋落的金客翻遍了角角落落,拍拍手,也踏上了归途……唉,你们说说,究竟是咋回事?
最后,是来自bj的地质专家。地质学家谢家荣,王竹泉,潘钟祥等排除“贫油论“的干扰和误导,多次来陕北考察石油,改变了部分外国专家,对陕北地层的某些论断。
面对中国贫油论,石油地质学家孙健初说,陕甘盆地“极有产油之望”。著名地质学家李四光说:“中国有油,中国西部更有油。”生在阳关、长在阳关的地质学家赵元贞也曾说:“阳关的地下有一个大油矿”。人们在期待着,矿产资源贫乏的阳关也在期待着。
1957年,寂静的黄土塬高原上又一次响起了地质锤丁丁当当的声音,所不同的是,这些整天蹚水钻山、叩问岩石的年轻人,不是来自遥远的外国,而是来自古都西安。他们是1955年才成立的西安石油地质调查处的队员。大队人马进入黄土塬,接收了中方配备的后勤保障人员和实习生后,由西向东开始了地质普查工作。这是一支出足了风头的地质队,连才出校门的黄毛丫头都骑着高头大马。经过严格政治审查的向导在鞍前开路,年轻的中国实习生则跟在马后采集标本。马队车队浩浩荡荡,看热闹的老乡围了一圈又一圈。一天的考察结束了,设营队早早地搭好了帐篷,烤羊肉的香味弥漫了营地。当专家们围着火堆享受着中国厨子妙不可言的手艺这些穿着朴素的队员们顶风冒雪、爬山涉水,终于在阳关这块土地上发现了胡家湾、曹渠子、元城镇、张家洼、杜家阳渠、洪德城、唐台子、胡宗台8个构造,并在环县南边的曹渠子钻了第一口基准井,获得了三迭系油砂;在环县洞沟沙井子浅探井中,找到了白垩系油砂。这一重大发现,无疑坚定了国家在陕甘宁盆地、在黄土塬勘探石油的信心。
芦地质对这些历史比解说员说的更全部,更深刻。现在,他作为eeds盆地的新一代勘探者,又接过了这个“接力棒“。
百年来,地质工作人员不屈不挠,大地微音,唤醒盆地,其实就反映了中国人在这种自卑和受辱的复杂心态下一种渴望石油、梦想石油,以及想要石油强国的超越“贫油“心理,铁人王进喜大吼一声,要把中国贫油国的帽子,扔进太平洋里,随着这声气壮山河的吼声,画面上出现了原油滚滚,波涛汹涌,如江海河流般汹涌澎湃,一泄千里的壮观景象。
芦地质也在做着这个梦,追求这个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