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雪下（2 / 6）

低压低氧的环境叫人身处于一种严重的类似高原反应的状态中。冰冷的世界则使得藏在人身内部的不定型这一奇异的身躯也感到十足的困倦。

若是按照不定型的本能，这时候应该寻到地底，把自己埋起来，做冬眠。

但他不能冬眠。

他清楚地意识到他必须去寻找一个温暖的地方。就算不温暖，也得是个能保温的地方。

有日照的白天就已经冷到零下三十度，夜晚的世界绝不会施以柔情、只会更加残忍。

而他抬起双眼，找不到任何动物与植物的影子，双足前踏，只逐渐步入无际的冰原深处。悬在高空的太阳，又冷又小，好似没有一点温暖能够落到地上。

蒙蒙亮的天空中，闪烁一些斑斓的色彩。太阳的光晕在地平线上晕散成惨白色的一大片，像是搅散了的灰。

星星的地表在这个时代依旧辽阔无边，然而只有一片苍白，空无一物。

大地上只有一些连绵起伏的山丘。可能是白雾，也可能单纯是某些因为世界过白的幻觉，浸过了他的身躯。

周围没有传来任何声音，只有一种极细微的像是蝴蝶扇动翅膀、或者雪在地上缓慢地滚动所会发出的细响。

一个身着钢铁的战士，迈着沉重而艰难的步伐，走在生死未知的冰原上，正在亲眼目睹母亲般的星星死亡般的静默。

冰凉的空气里，身上钢铁般的装甲是唯一温暖的地方。

太阳渐渐落到了西边的天空，冰原依旧一望无际。

九五式的鞋底没有针对冰雪环境，踩在有毛刺的冰凌上，常有种被粘住的感觉。再起脚的时候，仿佛正从胶水中脱离。

气压极低，可能还不足后世的一半，犹如处在绝高的山顶，这压迫了人体的生存，李明都只能凭借不定型的身体呼吸。

一日之前还是温暖的住所与人闲聊未来的事情，现在却在永久的冻原上方。

旅人感到了疲惫，他轻声地提醒自己：

“不要抱怨。”

然后他又望了望没有任何动物、也没有任何植物的苍白深邃的、几乎不像地球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