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追踪者(1 / 5)
“有人在跟着我们。”
这句话终于把夏洛蒂从起床气里拽出来,她一下子清醒,看着眼前刚用缓缓流动的河水洗了一把脸的伊凡,他的头发末端已经被打湿,水珠正缓缓落下。夏洛蒂这才反应过来,她甚至都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在半清醒状态被他半推半就地拽到河岸的。
“你的意思是…?”夏洛蒂的心脏在感觉回复后无声地提速,这条带有危险性的信息使她再次意识到这不是一次愉快的旅行,而是一次指环王式的致命冒险。
这一刻,她才真正感到那种感觉——家园在后,世界在前。
“我们现在处于危险吗?”
“怎么说呢,我感觉不,那家伙似乎只是跟着我们,但是光是这一步已经很诡异了。”伊凡再次流下了鳄鱼眼泪,“你觉得什么人会跟着两个来旅游的外国学生呢,埃及政府的人?显然以我们目前的行动还不可能。推销精油的?毕竟你昨天付账可真是豪爽。”说到这里他带着微笑竖起中指,夏洛蒂的回应是吐了吐舌头,摆出一副我就这样的嘴脸。
“如果是看上了钱,那么当然还有可能是抢劫的。那你可要小心喽,女性被抢的概率比男性平均高55个百分点。当然,还有一种人,就是…”
他们谁也没有说下去——他们心照不宣。
他们的同行。
“现在怎么办?”夏洛蒂也用河水洗了一把脸。“走一步算一步,先去吃饭吧。”伊凡简单地向后撸了一把头发,就起身走回旅馆。夏洛蒂一时间被他说话的那副严峻脸和决定继续吃饭的无对策行动冲的在原地愣了一会,直到被地中海的清晨之风吹开了神经。她环顾四周,突然打了一个寒颤,似乎每个黑暗的角落都有一双凌厉的眼睛,静静地盯着她,试图夺走她如雏菊一样正在开放的脆弱又美好的生命。
她快步跟上伊凡。
红茶还是红茶,大饼还是大饼。甚至连空气中的气味都与昨晚相似。但现在,昨天带有无限浪漫意味的波光粼粼的河水似乎正伸出一双双可怕的枯手,正准备把她拉入河水,成为永远解脱不了的亡灵洇囚。她看着太阳自西落下又自东升起,也把愉快的感情挽留在了昨天。
“怎么办?”伊凡吞下最后一口带着沫的啤酒,扔下酒瓶——在他第三次看着夏洛蒂这么问他以后。他没有回答,也许是故作深沉。但他确实只是低着头,听着狂躁的英伦摇滚,时不时扒拉手机顶栏看一两眼不断变动的时间数字。
这时候的夏洛蒂就像是被老师抓住考试作弊。从被抓到以后,精神就会不受控制的揣测可能发生的事情和自己可能面临的可悲场面,以及思考怎么去规避和处理。而此时闲云野鹤的伊凡就像是那种没收了纸条以后连考号都没记的监考老师,给你一种虚假的生机错觉,当你鼓起勇气用微弱的语气问问他打算怎么处理的时候,他却连一句话都没说,甚至连头都没抬,只在最后告诉你一句等着吧,而你也不敢再问,生怕本来没事而问烦了惊扰他,导致什么本可以避免的惨剧,然后自顾自地陷入新一轮的敌我心理揣测中。
但此时的夏洛蒂对于伊凡全然没有面对监考老师的那种生杀予夺的畏惧,更多的是试图一剑攮死这位乐于搞人心态的朋友——但又不能。或许是因为朋友之间的感情,又或许是因为…
他是连接到这个危机四伏的新世界的最初的桥。
她无可依靠。
当数字变动到九点四十五分的时候,满心烦躁、已经在思考中看不见背景的呆滞了的夏洛蒂看到伊凡突然站起身来,就像那天晚上一样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吧,是不是等急了?”然后露出一个鳄鱼咧嘴笑——这是因为夏洛蒂觉得和他的眼泪一样假而这么称呼,或许是因为他的眼睛完全没在笑。
收拾完东西后,伊凡拎着它们自己先下了楼。收拾好自己后,夏洛蒂摸着扶手一步一步走下楼梯,走过被水烟熏的发黑的承重墙拐角,入目是简单而温馨的小旅店一楼和同样令人感到温柔的棕发小麦色皮肤的高鼻梁前台少女。她突然想起了中央大厦那个一开始目中无人,但在看到邀请函以后手忙脚乱的前台小姐。下一秒,她恍惚的眼中本来开始重叠的两个人物形象却被埃及少女骤然打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