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消息已被证实(1 / 1)
万玉林也是与李树镇一起被抓来的劳工,他是靠山村邻村瓦房村的人。瓦房村在靠山村正西五里地,而下坎村在靠山村正东二里地。李树镇和孟宪成在出劳工前与万玉林并不熟悉,他们是在来田师什傅沟的路上认识的。但来之后并没分在一个掌子面上,他们只是有时在食堂吃饭时才碰上说两句话。与万玉林一起往回走的刘凤吉是下坎村东面三华里的刘家房申的。
“几位大哥,门口没有把门的了,只是挤满了人,没啥看头。跟我们回去吧。”刘凤吉今年二十八岁,比李树镇、孟宪成他们都小三、四岁,把他们都叫大哥。“别看门口那么多人,还没有一个人敢迈出大门一步。”刘凤吉补充道。
刘凤吉的父亲叫刘福田,民国十五年就是当地远近闻名的胡子,报号双胜。原来单飞,九一八事变后拉起了杆子。他的这个绺子打过票车,抢过洋行,与日本人周旋两年多。满洲国大同二年四月初三,新民的日本驻屯军围剿了双胜的绺子,活捉了刘福田。日本人把双胜的手用铁钉子钉在马车的车厢板上送到奉天,直接把他扔进了狗圈喂了狼狗。所以刘凤吉与日本人有不共戴天的杀父之仇。
自从康德八年刘凤吉被抓劳工到田师傅沟煤矿,他也和其他劳工一样,经常遭到朝鲜把头的打骂欺凌。这样,刘凤吉对二鬼子也是恨之入骨。康德十年腊月二十三,刘凤吉在掌子面无缘无故被高丽把头朴成焕用马棒痛打一顿。过了两个月,也就是二月二十三的晚上,朴成焕硬说刘凤吉这个班没有完成任务,强行将他们留下加班。这样掌子面上就多一个班的矿工,一下子多了一倍工人,巷道里人多为患。朴成焕手握着马棒站在通向另一个巷道的高处,看着这两个班的工人劳作。朴成焕不知道他身后的掌子面前天出现了塌陷,可刘凤吉却心知肚明。塌陷那天他去瞅了瞅,用矿灯向下照了照,根本就没有看到底。此时,刘凤吉离朴成焕不足五尺。刘凤吉回头向后望了望,所有人都在掌子面干活,掌子面离开这里足有三、四丈开外,根本没人注意自己,其实,没人敢向朴成焕这个方向瞅,免得惹得这个高丽把头说你偷懒,然后挨上一顿马棒。巷道的照明不好,只有采煤的掌子面亮一些。而朴成焕站的那个高处相当晦暗,以至于刘凤吉溜到了他的脚下,朴成焕仍未察觉。刘凤吉猛的地抬起身,双手运足了气力猛推朴成焕的膝盖。朴成焕猝不及防,连啊一声都没发出,就掉进深不见底的塌陷坑内。
刚才这一整套动作之快,连刘凤吉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待他又一次回头看了看掌子面,矿工们仍然忙碌着采煤。刘凤吉悄无声息地回到了掌子面,从万玉林手里取回安全帽。戴上安全帽,把电线插头插到腰间的电池盒子上,帽子上的矿灯一下子就亮了。刘凤吉看到,万玉林的汗水把脸上的煤灰冲得一道一道的,一双大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不用说,万玉林一定看到了刚才那一幕。对于万玉林,刘凤吉是信得过的。从康德八年到十年,也就是从被抓劳工到田师傅煤矿下井采煤以来,刘凤吉和万玉林在一个班采煤。在一次矿井冒顶事故中,万玉林正处于冒顶中心,刘凤吉首先发现了危险,他一把把万玉林推出了危险区,刘凤吉自己却被石块把肩膀砸伤,而挨着他一起刨煤的工友则死于非命。还有一次,万玉林得了伤寒病,每天中午发烧打摆子。高丽把头非逼万玉林下井采煤不可,刘凤吉向朝鲜把头打保票说他自己能完成万玉林的那份工作,朝鲜把头这才同意万玉林在工棚里卧床休息。可是,当刘凤吉晚上下班回到工棚,万玉林却失踪了。不用说,万玉林是让日本人给扔到乱坟岗去了。刘凤吉发疯一般跑到了乱坟岗,他怕去晚了野狗就把万玉林给撕扯了。果然,万玉林被日本人扔到了乱葬坑里,他仍然有气在。两只野狗正在嗅他,见状刘凤吉捡起石块朝狗扔去,然后背起万玉林回到工棚。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在刘凤吉的精心护理下,万玉林活了下来。刘凤吉再也不敢让万玉林一个人白天躺在工棚了,他把万玉林带到井下,晚上再把万玉林背回工棚。半个月后,万玉林恢复了健康,又能下井干活了。
刘凤吉充分相信万玉林不会出卖他,即使刀压在脖子上也不会。第二天,日本人发现了朴成焕的失踪。日本人四处寻找,最后在塌陷处找到了朴成焕。经检查,朴成焕是颅脑损伤致死的。但日本人并不相信朴成焕自己失足摔死的,于是,日本人把那天两个班的劳工挨个过堂。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有的还用了刑,就是没有找出来是谁干的。无奈,日本人只好不了了之。在这之后,高丽把头再也不敢独自一个人跟矿工下井了,而且用马棒抽打矿工的也大为减少了。
陈福臣、孟宪成、李树镇三人不再往门口走,而是同刘凤吉、万玉林一起走回他们五人同住三年的工棚。由于形势的突变,劳工们自动组成了以家乡为纽带的组织。工棚里,劳工们仨一群俩一伙的低声讨论,有的议论这一上午的所见所闻,但更多的是讨论他们自身的何去何从。以刘凤吉为首的他们五个人,李树镇为人懦弱,同时人的头脑也不清楚。这四个人作为老乡,必须得包容他。刘凤吉强悍,五个人自然以他为首。孟宪成精明,他出的主意四人极为佩服。万玉林为人忠诚,尽人皆知。陈福臣心灵手巧,长于器械。煤矿里的风机、水泵,他都能摆弄,日本的工程师对他都有所倚重。中午食堂开了饭,仍然吃的是窝头,这也加重了李树镇对了日本人是否投降了的怀疑。但一上午,没有劳工下井,又印证了其他人的判断。
下午两点半,终于来了确切的消息。有几个大胆的劳工走出了煤矿,来到山下的田师傅镇。座落在秀河畔的粮库遭到了哄抢,当地的警察暑的警察没管,宪兵队也没出来弹压。开始只是粮库内部职工往家里倒动,粮库大门前的岗哨不但没管,而且不一会儿就撤了。消息传的很快,不到一个小时,就有人赶着大车来抢粮食了。
消息传到煤矿,大部分劳工坐不住了。一部分离家近的人,干脆打起行装,急不可待地回家了。但大部分人,尤其关内的劳工,身无分文一点路费都没有,回到家乡去,着实困难。刘凤吉把其他四人招集一起,说要商量一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