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二章 劝解(1 / 2)
赵庭喜在去年冬天凑了一些钱搭赵庭禄的手扶拖拉机去城里看了病后,说不用住院,只吃些药就可以。那天和他一同去的赵守森回来责怨道,他爸可犟了,说啥也不打针,就认准药片子了。不过,隔几天赵庭禄问过来闲坐的三哥时,赵庭喜一副听天由命莫可奈何的样子,把大夫的话学给了赵庭禄,叹气说这病是股骨头坏死的早期,只能吃药维持并且要注意保养不能干重活。养着?这满眼都是活,不干咋整?大夫还问呢,受没受过外伤?外伤?受过,让马尥过一蹶子,正踢在胯骨轴子上。大夫说,病因找到了,就是由那马的一脚引起的。
赵庭禄看过他买回的地塞米松曲马多等药,也见过赵梅波给他买的消炎止痛舒筋活血的药,这些药都装在一个小纸壳箱里,成为他心理上的依托。赵庭禄找过李宝发,问他能不能相应地给些补偿,毕竟这也是因公而伤,但李宝发说事情已过了六七年,不大好界定。李宝发这么说,赵庭禄也不再过多理论,一来时间久远凭据已失,二来李宝发还要逐层请示多有不便。
赵庭喜想想过去回首往昔多有后悔之意,说自己当了几年队长没有落下好不说,还闹下个股骨头坏死,真是自作自受。但事已至此,后悔也没用,权且劝慰自己说这是“命里该然实不可解”,至于以后如何,听老天爷的安排。
现在,赵庭禄到了三个家里。
他的屁股刚搭到炕沿上,郑秀琴便急三火四地说:“庭禄,你来给评评理,早晨我说二啊,实在不行你也跟他们干活呗。那工夫劲儿刚吃完饭,我正刷碗呢。你瞅那媳妇,嗷下炸庙了,说啥,啊,你让守森出去干活,我咋整?我这大肚嘞嘚的没人伺候,要小月了你包得起?”
赵庭喜皱眉道:“你小声点,要听见又该干仗了。”
“干仗干仗,你越怕干仗就越干仗。你成天细声细气的,说你好了吗?当男的就得吃得响嚼得脆,嘎嘣嘎嘣地就算把牙崩掉了也得咽肚子里。”郑秀琴激动起来,盯着赵庭喜说。她的胸脯急剧起伏,脸色也涨红起来,“我说啥了的?对,我说二啊,你爸腰不行了,你出去干点活挣俩钱,咱好把饥荒还上,神鬼不短地咱心里也舒坦,指那点地过上富日子得猴年马月。这小玲急眼了,说你家娶媳妇拉饥荒让我们还,咋想的?我说啥咋想的,那不是娶你拉的饥荒吗。”
赵庭禄听三嫂这样说话,不免暗暗担心,他也怕自己的侄子媳妇在那屋里听见;同时又在心里怪她说话不加考虑,竟由着性子想到哪说那。赵庭禄心里这样想,嘴上却劝道:“小玲还是孩子,说话难免有不周全的地方,就算你,不也是嘴巴漏风的时候吗。”
“我咋漏风了?庭禄,你说,这些年这个家不都我执掌,大事小情来来往往的,哪不得我拿主意。早晨梅静就说她嫂子你别跟我妈喊这么一句话,你瞅她那个闪神,指着梅静的鼻子骂,你个小骚叉,有你缸有你碴?一边眯着!我姑娘那么大了,干啥让她呲哒!”郑秀琴瞪着眼睛,像要吃了赵庭禄一样。
赵庭禄情知事情不妙,恐怕不能劝和这婆媳两个,就赔笑脸道:“是是是,这些年多亏三嫂了,要不就凭我三哥还真整不出这虎皮色来。嫂子,你也别生气,你是老的,老的就该包容小的。等会你主动笑脸相迎,我就不信小玲还能伸手打你。”
“她是祖宗啊?我还笑脸相迎!咱们老赵家还不缺奶奶,就算缺奶奶也轮不上她当。”郑秀琴扭了一下屁股道。
“守森上哪干活呀?”赵庭禄想转移郑秀琴的注意力便问道。
“干啥活,就是那么一说。这还没有活呢,就整出这么大动静,还干啥呀。”赵庭喜接过道。
“三哥,你腰还疼吗?”赵庭禄问。
“疼,咋不疼呢,这算没好了。我这胯骨轴子啊,就跟不是自己个似的,我笨寻思,再过几年我得拄拐。叉他妈的!”赵庭喜骂了一句粗话后叹了口气。
赵庭禄仔细端详三哥的,好像突然发现他比去年苍老了许多,不觉心中戚戚然:“三哥,再不,上曹家甸看看,那年爸腰疼就在那抓的汤药,挺好使的。”
“不一样,爸那是啥病我这是啥病。这么的吧,哪打铧哪卸犁,活一天算一天。可真是的,守志啥时结婚呢?”
郑秀琴的气好像消了一大半,不再呼哧呼哧地把嘴大张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