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2 / 2)
以后的日子,慕仲兰都白天和傍晚在地里或者家里干活,等吃过晚饭后,再到杨天星家去,跟杨苗学习《易经》、《道德经》和《维摩诘所说经》。当然,有时候,家里吃晚饭的时间太晚,譬如已经十点多了,慕仲兰就不去杨天星家学习了。
进入八月份的第三天夜里,从杨天星家回到家里不久,忽然下起了瓢泼大雨,这种雨虽然对栽种的蔬菜有些好处,但对庄稼还没有收完的农户来说,就不太友好甚至可以说是灾难性的打击了,已经成熟的麦粒将被风雨打落在地,发黄变软的秸梗将被风吹得倒伏下来,很可能会使尚未收割的庄稼损失大半。
听着外面的狂风暴雨,慕仲兰想到这雨如果下得久一些的话,次日就无法下地干活,可能连乡场都没法再紧最后一道了,一时有些睡不着觉,便躺在床上,回忆晚上和杨苗所讨论《道德经》的内容了。
在杨苗提供的三部经典中,慕仲兰觉得《道德经》学起来最容易理解和上手。
《道德经》是中国古代先秦诸子分家前的一部著作,是道家哲学思想的重要来源。慕仲兰所学的是现代通行本,共5162字,分上下两篇,81章,《道经》37章在前,第38章之后为《德经》。文本以哲学意义之“道德”为纲宗,论述修身、治国、用兵、养生之道,而多以政治为旨归,乃所谓“内圣外王”之学,文意深奥,包涵广博。
《道德经》主要论述“道”与“德”:“道”不仅是宇宙之道、自然之道,也是个体修行即修道的方法;“德”不是通常以为的道德或德行,而是修道者所应必备的特殊的世界观、方法论以及为人处世之方法。
“道法自然”是《道德经》中老子思想的精华。“道”作为《道德经》中最抽象的概念范畴,是天地万物生成的动力源。“德”是“道”在伦常领域的发展与表现。“道”与“法”在规则、常理层面有相通点,但不同于西方自然法。“法”应效法自然之道,在辨证的反向转化之中发挥其作用。
哲学上,“道”是天地万物之始之母,阴阳对立与统一是万物的本质体现,物极必反是万物演化的规律。伦理上,老子之道主张纯朴、无私、清静、谦让、贵柔、守弱、淡泊等因循自然的德性。政治上,老子主张对内无为而治,不生事扰民,对外和平共处,反对战争与暴力。这三个层面构成了《道德经》的主题,同时也使得《道德经》一书在结构上经由物理至哲学、至伦理、以至政治的逻辑层层递进,由自然之道进入到伦理之德,最终归宿于对理想政治的设想与治理之道。也就是从自然秩序中找出通向理想社会秩序的光明正道。
慕仲兰以前在岳麓山上游览时,就见过《道德经》,曾经在一个下雨的礼拜天,趁上山浏览的人少时,把全文仔细抄录了下来,并偶尔会在有空时诵读一下,抄录版本与杨苗提供的版本十分接近,只有增减了几个字,有些地方的断句也有些差异,几乎可以说是同一版本。除了觉得说理透彻外,更多的时候,慕仲兰很喜欢《道德经》的文学特色,觉得它具有很强的音韵美,讲究修辞,且语言精辟。
《道德经》句式整齐,大致押韵,为诗歌体之经文。读之朗朗上口,易诵易记,体现了中国文字的音韵美。如“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强其骨”、“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等。这些词句,不仅押韵,而且平仄相扣,既有音韵美,也有旋律美。朗诵时,很容易让读者产生一种美的享受,在音韵之美中体味深刻的哲理。
《道德经》的语言非常讲究艺术性,运用了对偶,如“天下难事,必作于易;天下大事,必作于细”、“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比喻,如“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塔,起于累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排比,如“大方无隅,大器晚成,大音希声,大象无形”、“曲则全,枉则直,洼则盈,敝则新,少则得,多则惑”;联珠,如“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设问和反问,如“何谓贵大患若身?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及吾无身,吾有何患”、“何谓宠辱若惊?宠为下,得之若惊,失之若惊,是谓宠辱若惊”等多种修辞方式,使词句准确、鲜明、生动,富有说理性和感染力。
《道德经》语言相当精辟,有很多都是至理名言,并形成了诸多成语、格言和座右铭。如“上善若水”、“天长地久”、“祸莫大于不知足,咎莫大于欲得”。有的原句,现在已演变成警句,广泛流传。如“知其白,守其黑”现为“知白守黑”、“功成,名遂,身退”现为“功成身退”、“天网恢恢,疏而不失”现为“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大巧若拙,大辩若讷”现演变出“大智若愚”等。
经过相互讨论,杨苗发现,慕仲兰对《道德经》的熟悉和理解程度已经不弱于自己多少,所缺较多的只是把其中的道理内化于心,并付之于行而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