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刘子建(1 / 1)
刘子建感觉周围漆黑一片,似乎整个世界消失了。他的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漂浮在一片虚无之中。
突然,他意识渐渐清晰,胸口传来一阵刺痛。他这才发觉自己正在水中疯狂的挣扎。
“我为什么会在水里?”恐慌席卷了他的全身,他急需呼吸,他努力仰起头,让鼻子露出水面,贪婪的吸了一口气,有人跳下水,用手将他托出水面。“救命!救命”他竭力张口,很快又落入水中,他剧烈的咳嗽起来,因为水涌入鼻子,来自身后的力量消失了,来不及多想,他的手脚死命摆动,但是湿了水的衣服太厚重了,他的头撞到了浮冰,痛,他哭了出来,又沉了下去,他的身体逐渐僵硬,他看到远处有人疾奔而来,于是再次拼命挣扎,拍着水将身体推出水面,他抓住浮冰,贪婪的呼吸着空气,“我要活着”他想:“我想活着”,冰面又碎了,他又沉了下去。
眼睛很痛,但他拼命地睁开,他看到一个长胡子的人跳落在自己旁边,然后感觉自己的身子很快就离开了水面,得救了,他想,可以闭上眼睛了。
时间来到次日晚上,天气很冷,毕竟是大雪节气了,在一座被白雪覆盖的宫殿下,在它的南边有一个寝室。壁炉里燃烧着木炭,发出噼啪的声响,室内一片温暖。一张红木大床位于房间中央,四柱饰有精美的浮雕,床上的锦被绣满了五彩斑斓的云龙图案。床的两侧各放着一对红木床榻,傍着床榻还有一对红木小桌,桌上放置着精致的红漆鬼瓶与红漆烛台,点着安神香。
床上那个闭目昏迷不醒的人正是刘子建,四名身着白色锦缎的年轻宫女围站在床边,神情焦虑而手足无措。
一张红木小桌边坐着两个太医。
年逾古稀的是江太医,只见他满头的白发在烛光下显得有些凌乱,几根白发落在了额头上。他的眼神中透出一股子疲倦,但里头仍有一丝丝热切,时不时看着床上的病人,他的衣襟敞开着,原本洁白的里衣上出现了几抹草药的青红色印子,有的还微微发黑。棕色的药箱就放在一旁,上头的小抽屉开开合合,里头的药包药瓶散乱地掉了一桌。
而立之年的是申太医,虽然腰背挺拔,但眼下的黑眼圈与略显枯黄的面色也透露出他同样疲惫不堪。他不时地抬头观察老者的神情,试图从中获取更多的信息。
大门前站着两名身着深红色长袍的太监,同样神情忧虑地窥视着内室的动静。他们不时在门外低语,却也无能为力,只能守候在门前,等待室内情况的变化。
江太医肚子突然发出咕咕的叫声,周围的人不由得转过头来,江太医老脸一红,其中一个个子最高的宫女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然后赶紧捂住嘴巴,她旁边的宫女皱了一下眉头,快步走出去令人传膳,这时,一个眸子明亮,眼角略带一抹妩媚的宫女惊喜地说:“醒了醒了,太子醒了”,申太医扶着江太医走了过来,只见刘子建撑着虚弱的身子,挣扎着要坐起来,他双手按着床榻,双臂微微颤抖,眼角妩媚的宫女赶紧上前扶着,高个子的宫女拿了个大枕头垫在刘子建背后,刘子建坐好了,只感觉头痛欲裂,他伸手要摸头,抬了一半就掉了下来,后背就出了身冷汗。
“哎……“他长叹一声,然后盯着眼角妩媚的宫女,喃喃的说:”添香,你在这里呢,怎么这么小……“
“奴婢在呢,”眼角妩媚的宫女心头虽涌上一丝诧异,嘴角仍挂着笑意,柔声问:“殿下可还觉得好些了?睡了一天一夜,眼看着热退了却不见醒,娘娘守了一夜,下午才回去了……”
刘子建闭着眼睛听她絮絮叨叨,心里却想的是另一回事:“发生了什么事,我是死了还是活着……”。旁边的江太医过来又诊了一次脉,施了针,换了头上的纱布,高个子名唤红袖的服侍着他喝了一碗药粥,看着他喝完才开心地出去了,刘子建又躺了下来,感觉舒服了一些,过了一会,脸蛋圆圆名唤春暖的宫女领着几个小丫鬟小太监进来,服侍他擦身净手,一番收拾后刘子建精神见涨,感觉舒服了一些,这时花开端了杯水进来,扶着他喝了小半杯,忍不住说:“殿下昏迷的时候一直唤着‘小暖小暖’的,把春暖吓坏了……”旁边的春暖羞红了脸,拍了花开的手臂,领着其余人快步走了出去。
“小暖呢,小暖怎么不来见我,她死了也不原谅我吗?”刘子建突然问道。
花开惊讶的张开了嘴,问道:“殿下许是烧糊涂了,春暖不是刚刚才走吗……”
“我说的是妘小暖……”子建喃喃的说到,“我烧糊涂了吗?”
“妘小暖是谁?”花开惊讶的问道,见他呆呆地,便说:“殿下先休息吧,折腾了这一会,该睡了,奴婢就在旁边歇着”说罢给子建紧了紧被子,唤一个老嬷嬷进来端走了茶杯,灭了灯,便在隔间的小床上歇下来,待听得子建的呼吸声变得平稳而深长后自己也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江太医和申太医的在耳房用了膳,整理了一下医案,重新写了张方子,交给旁边侍候的小太监,伸了伸懒腰,喝了杯热茶后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江太医裹着被子躺了下来,也不敢睡着,就调息养神,房中烛火慢慢变小了,如豆子般,他听着窗外北风呼啸,感觉风一会急一会松,没多久耳边传来申太医的轻鼾声,这声音像催眠曲似的,于是自己也昏昏沉沉的,不知几时就睡了过去。
这边子建迷迷糊糊间又陷入了梦魇之中,时而是妘小暖的容颜在眼前轻轻一晃而逝,朦胧中仿佛还能听见她哀婉的呼唤;时而又似乎有孩童的啼哭声在耳畔响起,呼喊着“父皇”二字;时而又感觉胸口有长剑刺入,一阵钻心的疼痛瞬间淹没整个人,他紧紧地抱住自己。
过一会梦见自己踏入了结冰的池塘,脚下冰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身躯不断下沉,冰冷的水淹没了胸膛,寒意蔓延四肢百骸。他挣扎求生,却找不到一丝着力之地,只能眼睁睁感受生命在水中消逝,接着又梦见自己站在火山口,硫磺的气息扑鼻而来,面前是熊熊燃烧的烈火。自己的头颅落入火池,火焰迸发而上,仿佛要将万物化为灰烬。痛苦、绝望与恐惧交织,将他牢牢裹挟其中,让他无处逃避。他眉头紧锁,呜咽着低泣起来。黑夜仿佛没有尽头,梦魇没有终点,他越陷越深,直到疲惫将他重新拽入沉睡,这才暂时逃离魔爪。
隔间的花开一开始迷迷糊糊听到呜呜的声音,也不曾多想,只觉得是风声呼啸,没一会又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