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朝天路寻梅真寻梅,卢俞恩驾车送天师(4 / 9)
话音刚落,掌柜的又起身就要拜,敬椼又连忙将他扶住才没让他跪下去。被扶住的掌柜的一脸诚恳地盯着敬椼道:“莫说是帮两个忙,仙长就是说十个、百个,只要能让我去见着天师,再多忙我也帮。”
敬椼是真没想到自己都用条件来换了这人还能感激到要跪下,看来皇帝发的告示上给自己抬的好像有点高了,只好用略微怪罪的语气说道:“掌柜的心存感激是好事,但若是再如此大礼,可就有些不把贫道刚才的话放在心上了。”
掌柜的在此话语下才又答应了一声坐了回去,敬椼见他坐好后才又开口道:“贫道这次下山并非云游,而是受天师之托去往京城,定在五月前赶到,但掌柜的你也看到了,这驴的确有些不便,正想明日去买一匹马再继续前行,而贫道又没骑过马,也不会相马,所以想请掌柜的帮贫道去寻一匹温顺些的马来,掌柜的只管去寻,价格不是问题,到时向我报来,贫道不会亏了掌柜的一分的。”
掌柜的听到敬椼说自己是受天师之托的时候就已经两眼放光了,于是敬椼刚说完他便回道:“仙长是要上京?那在下定然不负仙长所托,一匹马而已,仙长今晚只管安睡,明早门外就会有一匹好马等着仙长。”掌柜的说完后想起好像还有点什么,“仙长既是上京,要骑马,那仙长这驴,又该如何处置?”
敬椼喝完一杯酒后笑道:“哈哈,这就是要麻烦掌柜的的第二件事了,这驴自然是不能再带着了,所以想请掌柜的暂且把这头驴先养着,待我从京城返回再途经此地时再带走它,到时候掌柜的收拾行囊跟贫道一同回山,定然可以见到天师,不知掌柜的意下如何?”
掌柜的心中一震,面前的可是受天师之托办事的仙长,若是到时候跟他一同上山,见天师岂不是板上钉钉?但若是这仙长一去一年半载不回来又该怎么办?所以他略加思索后又开口问道:“不知仙长何时再路过此地?”
敬椼回道:“此上京途中贫道还有别的事要办,加上不会骑马,所以才提前出发,到时候上京办事不过几天,而那时想必贫道已经能驾驭住快马了,从京城快马回山,最多不过两个月,七月前定能回来。”
敬椼说完后起身到床边,从行囊中拿出一包散碎银子,从那一包里面细细摸出一部分后又回到桌前:“这是贫道出发前称好的十两银子,先交给掌柜的作这半年的养驴钱,买马的钱明日另算,若是贫道七月还未返回,掌柜的大可把那驴给买了或是收归己用,贫道也不过问,可好?”
见此,掌柜的惊讶地回道:“仙长,那一家八九口的富农一年饱暖也才不过二十两银子,这十两就为了养半年的驴,仙长如此恩惠,小人可受不起啊。”
敬椼却是伸出右手示意掌柜的不要惊讶,手还没放下来便说道:“掌柜的有所不知,这驴虽然非人,但它也是从小在道宫听着经书长大的,沾了些仙气,可不是一般的驴了,这十两银子都还不一定够伺候它呢,掌柜的且放心收着,不够的待我七月回来再添,你看如何?”
掌柜的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在下也不再推辞了,那仙长先吃着,我也不叨扰仙长了,仙长若是还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在下先告退了。”
掌柜的走出房间后敬椼才叹了口气,心想终于把驴的事解决了,不过他叹气的原因是那十两银子,他有些震惊十两银子竟如此贵重。他从小在山上长大基本没碰过几次钱,加之道宫中的事务也都不由他打理,所以他对钱还真没什么概念,而他下山时包里的银子和银票都是敬至提前帮他称好又分好了的。
现在的引魂宫可是一点都不缺钱,本来皇帝定的每年给引魂宫拨一千五百两,自己去了一趟京城之后又加了三千两,再加上平日四方来客的香火钱和四处州府的捐的钱,这些加起来对一个不用交税的道宫来说已经是极度富余了,至于皇帝说的给引魂宫拨款修缮,根本花不出去,反而越来越多。
承宣布政使贾大人和沥县知县娄大人一直在给道宫各处翻新和修缮,不过那贾大人也是个信道的主,除了皇帝拨款之外他还让各个州府也出钱捐给道宫,但那些个州府可都没什么意见,毕竟现在引魂宫是被皇上亲封的天下道统之尊,虽说被敬椼拒绝了,不过这消息可瞒不住那些当官的,一个个巴不得多给引魂宫多捐点在皇帝面前表现表现,所以敬椼是一点都不担心钱的事,不过他那几位师叔和平辈的师弟们可就有点烦了,谁来了都要派人接待一下,就算是随便敷衍一下都很费神,不然他也不会让才二十一的敬至去就接手一部分道宫的日常事务了。
想到这里敬椼不禁低声叹了几句:“可怜的小师弟哦,辈分太高连个道侣都不好找,还这么早就管理道宫。都怪师尊收徒太晚了,敬字辈往下书字辈,书字辈往下礼字辈,礼字辈的都快二十了,敬至这个敬字辈的也才二十出头。”说完就继续喝酒吃菜了。
黄昏风轻暮雪细,重门开又闭。
第二天巳时,敬椼骑着掌柜的连夜给他买的马继续赶路,现在已经出了宣汉县城,不得不说这掌柜的相马还是有一手的,这马当真温顺。
“马儿啊,你可要陪我几个月了,这么长的时间,虽说你是我用八两银子买来的,但不影响咱们交个朋友是不是?你不说话我可就当你答应了啊,那我先向你介绍介绍我自己,我叫敬椼,别号胤虚,今年多少岁我忘了,从小在山上长大,是什么山你就别管了,你也没去过。好了,我介绍完我自己了,该你了。什么?你没名字,这可不行,你都三岁了怎么能没个名字呢?我们俩要一同走到京城,这么久的路程,我总不能一直就叫你马儿吧,要不这样,我给你取个名如何?我见你时,还是卯时,客栈门前的雪还没被扫去,我踩着雪去见你,你踩着雪来见我,虽说贫道没学过什么诗,但也听说过孟浩然踏雪寻梅的典故,那头驴脾气不好没这个福分了,这福气该你身上,你就叫‘寻梅’如何?”
敬椼说完轻轻拍了拍马脖子,而后只听见胯下本来缓步前行的马忽然长啸一声,一双前蹄凌空而起,惊得敬椼连忙回手要抓紧缰绳,却还是被摔落在了这初春的雪地里。
寻梅把敬椼摔下去后猛地朝前狂奔,敬椼躺在地上心中抱怨着刚才夸的“这掌柜的相马还是有一手的”,还好自己穿得厚且这里不是石板路而是泥巴路,不然他这一身骨头非得给摔散架不可,敬椼慢慢地爬起来之后朝远处看去,由于前方的山路有一个弯,他现在已经看不到马的踪迹,也听不见马蹄的声音,只好叹了口气掸了掸身上的雪准备往回走,嘴里还念叨着“这可是八两银子啊”,而他刚转身向后之时就听见了那刚才消失的马蹄声。
他回头一看,他眼前的是冬寒未退的最后一场雪,细碎的雪花之后是一匹棕色的马向他飞奔而来。敬椼没有躲开,而是带着一丝笑意面向寻梅的方向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