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 常记江湖日暮（2 / 3）

卫渊倒不腼腆，走上去像模像样地做了个揖，嫩生生地道：“小生卫渊，见过书明表哥。”卫纯、卫经都笑了：“你几时做小生了？”

钟书明微笑着回了一揖：“卫渊表弟年少大方，彬彬有礼，虽然不是书生，却不假‘小生’一称。”

大家寒暄完了，坐下来吃饭。席间卫纯对钟书明赞不绝口，一会儿说他才高八斗，一会儿称他品行无双。三叔卫经向来话少，也夸了几句，钟书明红着脸谦辞。卫玹少时叛逆，长大了也没改掉脾气，两位叔叔越夸钟书明好，他就越看姓钟的不好；钟书明越是百般谦虚，他就越觉得他装模做样。因此一直不说话，自管自的喝闷酒。

吴氏却对钟书明颇为满意，见卫玹不说话，她便开口夸起卫渟。两个年轻人被长辈们左一句、右一句地夸，羞得深深低头，始终不敢抬起来。卫玹却自始至终不接话。卫纯和卫经颇为不悦，但素知这个侄子顽梗，又会拳脚，因此不敢发作，只能互相小声抱怨。

酒足饭饱后，卫家当家的三人拿出账本开始算账。突然听见楼下传来一阵叫骂，一个人叫道：“什么人？来这撒野……”话音未落便闷哼一声，倒在地上。另一人大叫：“住手！”接着便是砸桌摔椅，瓷盘瓷碗稀里哗啦碎了一地。大堂里顿时息了声乐，许多人大呼小叫，乱作一团。

卫玹急跨两步来到楼边，见楼下桌椅散乱，四五个伙计脸颊带血倒在地上，闯入十来个壮汉，个个一身横肉，凶神恶煞。大堂里的食客吓得大气也不敢出，放下筷子便夺而出。谁知门外还有四个壮汉，将出门的食客挨个揪住瞧了个遍，吓得那些人腿脚发软，大声求饶，但无不是被骂一声“滚！”便给放走，竟没有拦下来一个。

堂内没挨打的伙计们也都被抓住，摁倒在地。那群凶汉望着店里余人，当头一个黑衣汉子扫视一圈，对伙计们道：“你们当家的在哪？叫他出来！”一个伙计道：“等当家的出来了，打的你们地上找牙！”说完脸上就挨了一拳，口鼻血流不止。

卫玹看的怒火腾烧，直想跃下楼大打一场。可对方十来个人，自己未必打得过。何况身后还有妻儿老小，外加一个书呆表侄，也不能放下他们不管。二楼堂间另有八九个食客，雅间里也各有客人，大家都关门静声，伏低身子，不敢露头，只盼这帮蛮人千万不要上来。

却听见一人道：“大哥，楼上还有人。”跟着便是许多人上楼的脚步。卫玹拦在女儿身前，对她摇了摇头，免得她又擅自妄动。

首先上来的汉子虎背熊腰，蒜头鼻子，右边太阳穴生了一枚铜钱大的黑痣。二楼的一个小二吓得不知所措，竟道：“客官要点什么？”那汉子却好不蛮横，嘴角冷笑，一个大嘴巴子扇的那小二一头栽到地上。那黑痣汉子扫视一圈，最后落在了卫玹身上。后又上来了五个壮汉，也都虎视眈眈地看向卫玹。

卫玹忽然冒出个想法，心中惊道：“这些人在门口寻人，怕不是在找我？他们一身黑衣，肩头画着云图，可不就是金沙帮？惭愧！夫人早提醒过我当心他们报复，我却托大妄言无事。此刻一家老小都在，如何是好？不知道有没有另一条路出去？”心里已经颇为焦急。

突然身后一人大叫：“恶贼！你们仗势欺人，胡作非为，我可全都看见了！”卫玹大吃一惊，回头看去，竟然是钟书明。他怒发冲冠，伸出一只手直指着黑痣汉子，一脸正义凛然。

卫玹暗暗叫苦：“这小子手无缚鸡之力，怎敢这般嚷叫！”两个叔叔更吓得一左一右地拉着他的衣衫，他却死活不肯坐下。

黑痣汉子冷笑一声：“看见了又怎么样？”钟书明道：“青天白日，伸张正义，大明公道！”

那几个汉子都讥笑起来，为首的黑痣汉子又道：“你倒说说，是怎么个伸张正义法？”钟书明道：“我乃今年杭州的举子，我若替写一纸讼词递交知县大人，他必定审办。”

黑痣汉子一听顿时沉下脸道：“你想报官？哼！”说罢冲手下一人使个眼色。那人一脸络腮胡子，气势汹汹地向钟书明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