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雪 第二章( 锦帽雕弓穿羽箭,玉峤金峦紫微宫)(24)(1 / 1)
王世充笑道:“精壮男子,血肉之躯,躁动时期,的确难以压抑的住?乱动便生许多事端,可惜,既然留恋尘世间,做什么僧人?男儿当自强,矢志砺节,读书习武,用心报国多好。”
柳燮见世充又谈报国,察看其面貌形状,思其一举一动,见其悲恸与欢笑能转换自如,忽然起一个念头:“历来大奸大伪之人,必先作忠良之状。”眼前的这位世充,越来越觉其虚伪,心微生厌恶,这一生厌恶,便觉得自家谈兴减半,心里便有些不耐,本是为了同僚相通,声讯相询,看下一步如何,只见得世充一系列做作,更换弊衣,进入监牢。柳燮在想:自己在外陪着,他坐于地上安逸,我站着腰痛,若一直陪着,到底谁才是犯人?便朝孟使个眼色,道:“外面还有些事,我与孟大人,就先行告退,若洛阳定有来人,也好接待!王公暂于此处,爱苦了。”
王世充说道:“不苦不苦,今时此牢中,吾心才得安!想起那些死难的将士,再也不能归来,眼前区区桎梏之苦,又算得了什么。”
孟吩咐牢头等小心照看,便向世充告退,走出牢门之际,回看王世充也将手下人一一遣走,就着枷锁,坐于苫席上,闭目假寐。
孟见左右无人,对柳道:“世充忠君报国,必死难洛阳,此志可嘉,然而彼时玉石俱焚,我等当如何?”柳燮看着孟善谊,脸现奇怪表情,知此时孟对守洛阳前徐悲观,徐徐说道:“大人,我俩共事多年,当坦诚相对,我有肺腑之言,你我皆曾读书明理,可知世乱之兆,起于何时?圣上若是英主,怎么可能让天下溃烂于斯,现今盗匪遍地,如火炽水汹,非有数载不能平息,待彼时,百姓死伤过半,又当白骨盈野,千里无人烟。”想到将来惨状,啧啧摇头,又道:“王世充真可谓节烈忠义,天下无双,奈天命何?忠心耿耿,不死不休。若守洛阳,外无援救,异日洛阳粮尽,掘地食虫蚁鼠雀皆尽,次将及居民自戮,人间地狱,我等……”虽未说下句,孟已知其意,叹息道:“圣上贪恋江东不归,奈何?我父在圣上身边,我每思之忧之。”
孟又说道:“李密是何许人?”柳说道:“不知其何许人,出身柱国之后,看其善待本朝官属,其胸怀博大,已是有帝王气象!此次洛水,我等已无回天之力,诸多宿将,战前群情激昂,都视之为中原最后一战,却是败了。可见,国运也有定数。”
柳看了看孟,正在犹豫,说道:“我等就是过去,官只升不减。”孟笑道:“李密才是魏公,手下都是长史司马之类。”柳说道:“孟公,勿要以官小而轻看,李密此次过后,必将为王,我等若去晚了,位置便让人占了,看着昔日之下属,官职低于我等的,反立于我上,能不尴尬?”孟道:“我再想想,”
柳燮知其心动,说道:“河阳之地,北可入太行,西可走王屋,东可走黎阳,虽然无险可守,正是进退之地。我等河内府兵在手,哪里都是将官。至于令尊大人,我有些计较,不知当讲不当讲?”孟说道:“若是世间得两全,那就感谢柳大人了。”柳说道:“一,我等唤些心腹,假作商议,将手下不听话之将官控制,再速派人与李密献降,纵使洛阳知道,我等亦可断河桥,其无奈我何,而孟大人也作出胁迫的样子,我等后面放出风声,说孟大人是被手下反叛,这样令尊可无恙。”孟心中有些狐疑,自己与柳表面相交尚可,但知人知面不知心,若是到时人家真用刀挟迫,事情不可控,想来再拉熟人,说道:“不知道独孤武都如何?是否要告知一起进退?”柳说道:“独孤昨天也是血战归来,一身伤重,正卧床不起,我等做何决定,他定难抗拒。”
柳又说道:“孟大人,我等既然有此意,何不连世充也一道擒住?献与李密?”孟摇头说道:“此事太急,河阳城内世充有兵两千余,或能反啮,投鼠忌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