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旧饼新画（1 / 2）

众所周知，西方世界的殖民历史用最简单的方式可以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是初期的探索与贸易时期，受限于大航海早期的航线的垄断和远洋技术的不成熟，主要的参与国家，实际上就是西班牙和葡萄牙，主要的精力都放在开拓新地图，搜集物产资料，与当地人进行初级贸易和传教，这一阶段由于军事力量的相对分散和较高的漂没率，葡萄牙人实际上没有对本地势力进行大规模的攻击和掠夺，而是以武器、奢侈品、金银作为主要商品进行贸易，香料的巨额利润，使得每一艘满载香料的船返回里斯本，就能带来数十万银币的利润，这甚至相当于当时的国家政权一年的行政费用。

第二阶段则是掠夺与贸易的殖民初期阶段，随着殖民地商品的不断开发和持续的高额利润刺激，成熟的商业航线运营和批量的据点、要塞建立，使得陆地军事力量得以发挥更大的作用，在这一阶段，平等的贸易大幅减少，资源、商品、人口、土地都被纳入掠夺的目标，地方势力被大多被消灭或打散，大大小小的殖民地进入了殖民开发阶段，类似于西班牙在南美的屠杀抢劫、葡萄牙人对地方政权的颠覆和奴役，都是这个血腥阶段的集中表现。

第三阶段就是大多数人都熟悉的工业革命后的殖民地倾销与同化统治，在这一点上，新兴的工业国快速击败了传统的封建国，对待殖民地也从单纯的掠夺转变为原材料的供应地和初级工业产品的倾销地，大炮巨舰想要达到的目标也不是单纯的征服和抢劫，而是效率更高的不平等贸易和暴利品走私。

虽然这三个阶段跨越了整整六七百年，甚至延续到今天，但是它的核心驱动力一直未曾改变过。

利益。

掠夺也好，贸易也罢，又或是倾销与殖民，本质上都是为了利益而服务的手段。

大大小小的殖民国家，除了一些核心的战略要地，如直布罗陀、苏伊士、马六甲之类的地点，其他地方基本都是以利润为统治核心在运行，哪怕这些战略要地，也是服务于整个殖民商业体系运转而存在的。

其实绝大部分的商人都明白，稳定、可延续的商业模式和环境才是最好的土壤，但有趣的是，在殖民地发展的高峰期，也是持续性竭泽而渔的高峰期，疯狂的掠夺式开发，不断的劫掠人口是这个时代的主旋律；交换贸易的数量远远无法满足利润的需要，种植园经济快速发展，成为了殖民地的主要货物供应来源。

是商人们不懂得这样会破坏自己的营商环境吗？

不，商人们明白，造成这一结果的原因虽然很复杂，但是核心是温和的殖民开发与贸易已经无法满足帝国的胃口，伴随着海上军事力量的膨胀和本土战争的巨大消耗，殖民地几乎成为了早期殖民帝国维护地位的救命稻草，面对新生力量的冲击，他们只得疯狂掠夺，疯狂扩军，以西班牙为例，在菲利普二世执政时期，也是之前提到过的八十年战争的持续时期，西班牙多次国家破产，最终随着舰队覆灭而一蹶不振，彻底从舞台上谢幕。

同样的道理，当维护殖民地残酷秩序的成本高于掠夺收益的时候，大部分的殖民者实际上都躺平了，也就是粗放的行政管理，用商人和代理人作为殖民地运转的主要力量，自己则通过持有武力来进行最终的平衡。

这一点的杰出代表就是荷兰人与带英，不同的是，荷兰人用的是割韭菜的方式，当华人甘蔗园发展到一定规模，就通过行政命令收割一波，然后又是一波，当行政命令不好使了，就换军队来，这样做的好处是省心，坏处就是成本也不低。

带英的吃相虽然也难看，但是带英更高明的点是通过不同民族不同文化不同信仰之间的差别，人为的制造各个阶层的对立，让所有的人都无法团结反抗，用最小的成本维护了最大的利益，当然这也有后遗症，大家也很熟悉了。

当然，对于艾尔德来说，知道这些知识，对他现在面临的局面并没有什么直接帮助。

不过这可以帮助他推导阿拉贡人和尼德兰人的思维模式。

显然，阿拉贡人对于自身优势的信心非常稳固，不同于贵族们的恐惧，对尼德兰增派舰队的可能性，阿拉贡人并不在意，不管这是不是莫名其妙的自信，起码自己很难再次用这个东西来恐吓卡洛斯特使。

反观尼德兰人，商人的精明本性让他们充分发挥了道德底线灵活的优势，偷偷摸摸的搞劳工走私，大大方方的出卖自身员工，迫不及待的杀人分赃，只说明一个事情，有什么东西让他们完全放弃了值得一试的长线发展，宁可向阿拉贡人伏低做小，也要维持现有的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