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少年、老头（1 / 1）

市，老城区，清晨五六点天刚刚蒙亮的光景，街道上也没什么车，只有稀落的人为了生计奔波起来，也不知道是赶着上早班还是刚下夜班，大多人脸上充满疲惫与困倦。赶早的早点摊子已经小区门口支起，卖面、小馄饨的摊子旁边那些简陋的桌椅也没什么人落坐，早饭这玩意到底是边走边吃来的香，这和起晚了节省时间什么的毫无关系。

王一跻着拖鞋，踢踏踢踏的懒散走到常吃的面摊前，毫无生气的说道：“老板，一碗鸡蛋面，放点香菜，面要透啊。”老板一看是老顾客，话语都透着几分亲近：“好嘞，香菜多放面要透，坐吧。”王一微微点头，回身找了张空桌坐下，也不管桌子上是否油腻，表示了对老板充分的信任，忽视了拿纸巾擦桌子的潜规则，支起双手托着腮，两眼无神的看着老板忙活。

不一会面就上了，王一正吸溜着面条，无意瞥见七八米外站着个老头，正定定的望着他。起初他还不怎么在意，又不是小姑娘让人看两眼也没什么，低头继续吃着面。只是有些事不知道也就罢了，不然从留意变成在意也只是时间问题。王一又抬头看向老头，一米八左右的个子，面容古朴周正，脸上稍有沟壑，灰白短发也挺齐整，下巴还留着寸许的胡须，身形偏瘦却又精干，穿着明显的打工三件套，劳保鞋，工装裤，看不出原本颜色的战损短袖。

王一这就有些奇怪了，面容收拾的干净，双眼有神也不像有什么精神疾病，看着就是个普通不过的五六十老头，只是为什么动也不动的看他几分钟？换作常人可能也就赶紧硬着头皮赶紧吃完走人，或者干脆不吃了，但王一是个利落的人，性格里又颇有些别扭的成分，好奇心又重，所谓蒙恩图报没有期限，报仇雪恨从不隔夜。当下把筷子一放，面也不吃了，直直的看着老头，看看他到底想干嘛。

两人四目相对许久，老头似是有些不耐，眼神稍有涣散，右手五指弯曲又放开，似是想做些什么又有些纠结，接着轻吐了一口气，眼神一定便快步朝王一走去。王一心里这才有些发紧，任谁碰到这么怪异的场面，这么怪异的人都会紧张起来，看着没病万一是间歇性发作呢？备不住从背后掏出刀来咿呀乱喊，噼啪乱砍。王一好死不死还盯着人看，不要和精神病人对视以防应激反应不是常识么？

眼见老头越走越近，王一正懊恼自己没事找事，看看看，把人看过来了。老头已经走到桌子前，王一的别扭性子后劲犹在，还是盯着老头的眼睛。两人又对视片刻，老头才开口说道：“小朋友，我能坐这么？”像是很久没有讲过话，声音有些不正常的干涩阴沉。王一扫了下旁边的两张空桌，还在想着怎么回绝比较客气，老头拉着塑料凳子就坐了下来，王一不由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您老多余问呢？不过看着老头也没什么出格的动作，王一倒是强自平静下来，轻咳一声低头拿起筷子继续吃起面来。

老头双手抱胸就在那看着，王一被看的发毛，不由胡乱问道：“呃，大爷，来点？”话一出口王一就想扇自己两嘴巴，什么来点！来点什么？你吃一半的面？你当请人喝酒添个杯子就行了？正尴尬的脚趾都开始发力，没想老头板着脸接过话道：“恩，也行。。。”王一心想卧槽您老人家还真不客气，我这么尴尬的假客套都接的住，老头又道：“不过我没钱。”语气平静毫无羞涩，面上更是丝毫不显。

王一看着老头的正经样有些好笑，心想原来误会我想请客，不过这老头看着怪却也有趣，猎奇的古怪性子又显现出来，咧嘴一笑说道：“没事，我请，大爷想吃点什么？”老头瞥了眼王一的面，开口道：“随便”王一听着老头语气丝毫感激也无，话还这么不见客气，暗想自己果然是贱，做好事都要上赶着，谢谢听不到，笑脸也没有。但是话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反悔不显得自己小气？扭头便对老板喊道：“老板，来碗牛肉面。。。”看了看老头的干瘦样，接着又说道：“加个鸡腿”。

老板应了一声开始忙活，暗想这莫非是哪个远房亲戚？自己天天鸡蛋面，请客那么大方。不知其实是王一的骄傲性格使然，既然请了，你满不满意我不管，我自己肯定要满意。

眼看面快上了，老头也不说话，抽出一张纸，看了眼桌子，又抽出一张纸，就身上可能接触到的地方用力的擦了几下，就小摊贩那种折叠桌子牢固性可想而知，晃的王一差点嘴巴吃面鼻子喝汤，王一有些恼了，心想我请吃早饭请的这么低下就算了，老人家动作不能轻点？碍于陌生又是年龄大，也不好着恼，只得微讽说道：“大爷力气挺大，哈哈。”老头也不搭话，微一点头似是表示赞同，王一更是心头一堵。看了眼随手扔在一旁的纸巾已是擦的发亮，不由抬起手臂看了一眼，不由直呼老板你个衰人，大半小臂油光锃亮，也是怪自己没睡醒，还以为早上洗澡沐浴露没有冲干净，还意外今天的皮肤格外爽滑。王一有些气恼的那纸擦手，只是这一气接一气，剩下点面也是吃不下去了。

桌子是懒的擦了，王一双手撑膝微俯上身，静静的看着老头吃面，心中虽是有些疑问，怕打扰别人吃饭是一，老头那态度怕吃瘪是二。看老头那风卷残云般的速度，王一很是有些惊异，这刚上的面不吹不晾的，这什么嘴？是几天没吃了饿成这样？甚至开始脑补农民工被骗、被偷、被抢、被拖欠工资流落街头饱一餐饿两顿的辛酸故事。

眼看着老头咕咚咕咚的把面汤是喝的一点不剩，王一还是忍不住问道：“大爷您这是饿坏了？吃那么急？”老头看着王一，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笑道：“小朋友，不好意思，哈哈，我这人有个毛病，饿急了人就变的比较。。呃。。严肃一点。”王一闻言心想你这哪是严肃啊，起初看着像要干我，请你吃饭看着像我欠你钱，吃完倒是像个正常人了。只是一口一个小朋友叫的人尴尬，于是回到：“没事没事，正常正常，人一饿急确实性格会有点变化。。。”打完哈哈又话题一转：“大爷，我这18都过几个月了，您也别叫我小朋友了，我姓王，您就叫我小王。。呃，怎么样”不由感叹自己嘴上把了门没把那个吧字顺出口。

大爷一听乐了，直道：“好好好，小王啊，你也别大爷大爷的，我姓李，叫我老李就行，今天真是谢谢你了，哎。。出门走的急也没带多少钱，这一走就是一个月，饱一顿饿一顿的。哎。。”看着老头连连叹气，王一有些奇怪，不由问道：“您是忙什么呢？连家都没空回？”

老李这才一脸忧愁的回道：“找人，整整找了一个月了，你能明白那种心里有事吃不下睡不好的心情么？苦啊。。”王一心想这我可太了解了，这一个月我可不就吃不好睡不着么？等等！这一个月？联想到老李初见自己的诡异模样，不由有些惊疑起来。

王一老道的摆出配合的表情，略带忧愁的问道：“哎，确实，心里有事是不好过，那怎么样，人找到没？”老李收起苦脸，咧嘴笑了起来，双眼直直的看着王一。

王一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老李的双眼不由的想要闪躲，这笑容也是越看越诡异，人渐渐的都僵硬起来，正被笑的发毛，老李一拍大腿，说道：“找是找到了，只是找到了又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哎。。”

看着老李身上被自己掌力震起的灰尘，王一心里还能感慨老头风餐露宿真是辛苦，接下来的话差点把他魂都惊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