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发酵（1 / 1）

ay市中心，平日热闹无比的街道上，行人寡淡如旱季溪流，日头渐高路面空气都被热气蒸腾的扭曲起来。作为ay市最为繁华的地带，自然是高楼林立，要说最为显眼，那必然是安阳第一高的安阳大厦，听着名字稍土，但足足八十八的层高，出自顶尖设计师的独特造型，还是让安阳这个二三流的城市着实风光了一把。落成当日不但主流媒体争相报道，最靠顶上那几层的高档餐厅，奢华会所，还有那收费低廉的观景台，更是吸引了不少各个阶层的人气。可以说是ay市最为标志性的建筑。

作为大厦主人，赵义仁很喜欢站在窗边俯瞰安阳，这是成功前的渴望，也是成功后的习惯，巨大的落地窗能让他丝毫无碍的欣赏，或是说观察到安阳的一切。年少时指天画地发下的誓言，早已实现了七七八八。要做有钱人，今时今日他的财富早就超越了当时的他所理解的有钱，要做人上上，便造了这座大厦，最顶层作为公司所在，怕是整个安阳也找不出几个能和他比肩而站的了。

他身材高壮，将身上西装撑的笔挺，显然是经常锻炼保养。约莫四十出头的年纪，整齐的油亮短发略有花白，面容周正，稍有沟壑，双眼不大却有着这个年龄不该有的莫名神采，只是此时看着感觉有些阴鸷。他抿着嘴，放下手中电话，看着眼前好似绝不会生厌的熟悉景色，叹了口气，喃喃道：“多事之秋，多事之秋啊！”他闭上双眼，有些疲惫的揉捏着眉间，等再次睁开，已是恢复了从容，自信的模样。接着信步走回了会客区。

大的很是空旷的办公室只是摆了一套巨大的实木办公桌椅，周围散乱的摆布着几颗名贵绿植，旁边不远放着两三张沙发和茶台，显然作为会客用。以赵义仁的地位来说，这办公室装修虽然到位，摆设陈列却是显得过于寒酸了。听到略有空洞的脚步回响声，沙发上躺着的精壮男子一弹而起，端起精致茶壶倒了起来，等赵义仁堪堪走到，杯中茶水也是将将微满，非是时日常久，绝无如此拿捏。

赵义仁坐下拿起茶杯一饮而尽，很是痛快的呼了口气，似乎内心的焦灼都被茶水浸润的散去几分。精壮男开口问道：“老大，赵信那小子怎么说？”赵义仁撇了他一眼，有些着恼的说道：“大你个头！说了多少次了，叫赵总，就算私下好歹也叫声老板，习惯习惯好不好！”见他直点头才脸色稍缓，点了根烟呼了两口才嘿嘿一笑说道：“他说没问题，只是碰巧，是偶然，是意外，是我特么倒霉你信么？咳！”说着说着他激动的咳了起来，看的精壮男直起身招呼，拍背倒水，一顿忙乎。赵义仁缓过劲来，看着跟了自己几十年的兄弟，笑骂道：“行了，被烟呛了一口，你整的和得了绝症一样。”

见他嘻哈着回身坐下，赵义仁拿起茶壶给精壮男倒了一杯，才平静说道：“倪乐，你跟了我快三十年了，咱们十多岁出来混，经历那么多大大小小的事，你算算，有几件是意外？”见他若有所思的样子，接着又道：“是吧？有些看着是意外，是偶然，多少次后面才发现是启示，是征兆？我这参选的节骨眼上出这么件事，让我很难相信是个意外啊！”倪乐一脸乐呵的笑道：“是是，老板英明，您这么一说，确实是这样。”

见他习惯性的装傻充楞，赵义仁白了他一眼，又道：“所以我让赵信私下查一查，那一老一少，和另外几家对手有没有关系，和外面那帮人有没有联系。有就最好，问清楚直接做了！如果没有我还想把他们找过来，咱们一起看看，到底是不是个意外！什么意外害我损失了五千万美金！我特么!”见自己老板又开始火急攻心，倪乐也顾不上瞎乐了，忙安慰道：“诶诶，熄怒，怎么又急上了？你要真的怀疑，干脆直接做了，省的老是瞎想。”

赵义仁一听差点气死，指着倪乐骂道：“又在那胡说八道的气我！干脆把我做了，想都不用想了，不说现在，咱们以前也没这么干的！再说了，大选在即，那么多不怀好意的眼睛盯着我，你这节外生的枝都快捅到人家胳肢窝里了。”倪乐闻言哈哈直笑说道：“你看你，开个玩笑么！我晓得！”赵义仁无奈的瞥了他一眼，当然知道他是在开玩笑，虽然倪乐看着傻楞，面相也是和善无比，但论心眼诡计，只怕两个自己都不够他折腾的。自己能有今日，可以说他起码占四成的功劳，加上也是一起厮混了几十年，互相挡刀挡枪的早也忘了有多少次，关系可说是亲厚如兄弟一般。

两人玩笑了一阵，倪乐又兀自躺着休息，赵义仁不咸不淡的喝着茶，眼看着快到中午，电话终于是来了，他接通电话，倪乐也坐起看着，过了一会嗯了一声便挂了电话。倪乐忙问道：“他怎么说？”赵义仁眉头微皱，有些似松非松的纳闷感觉，看着倪乐苦笑一声说道：“嘿！查着没问题，难道真是我倒霉？”他有些鄙夷的看了眼摆的和阵法似的绿植，嘲讽道：“那这风水真是白看了，白瞎了我几十万！”

转过头见倪乐一脸询问的意味，多年默契哪能不知道他什么意思，略作沉吟，才郑重说道：“把他们请过来，大方点告知原因也行，毕竟咱们是受害者，损失那么大问问总是应该的，哦对了，让他们客气点！”倪乐点点头说道：“还是我去吧，我也不放心他们，苦心经营几十年，别毁在哪个蠢材手上！”

赵义仁闻言点了点头，淡淡的说道：“也好”，看着他走出房间，心道还是自家兄弟靠谱，感怀当年兄弟间如何热闹，只是这些年跟不上步子的，洗手不干的，“出意外”的，死的死、走的走、散的散，身边这些能站一起的兄弟如今只剩下一人。他仍是习惯性的走到窗边，漠然看着脚下众生，平日里自满的心此刻却有些空荡，太阳高悬照在身上，他只觉得有些寂寞冷意。

王一看了一上午的新闻、纪录片等等，心想这个世界果然奇妙，看着一样但从根底就有很大区别，只这一会功夫，就让他有些了解了。从民生到政治，从人文到自然，历史、科技，方方面面总有个二三成或三四成的不同，只是以前自己身心都龟缩于狭小一隅，不曾想着去接触了解，很是想当然了，才闹出那么大个“致命”乌龙。为此他还特意上网查了熊猫的照片，举着手机看了会，虽然心里直乐，嘴上却是震惊的正经说道：“原来这就是熊猫？老李！这熊猫看着就不似凡物啊！这红的如火尊贵典雅直感气质非凡，仿佛能从中看到神灵悲悯于世人艰辛，传火于人类的伟大情怀！这绿的大气温婉让人倍感亲切，好似造物主温柔眼眸，看护世间万物！两相结合又能如此融洽，互补间将这熊猫的形体颜色衬托的愈发神异，啧啧大开眼界，不枉此生啊老李，你说是不？”

老李被这无耻马屁惊的连筷中鸡腿掉了都没一点知觉，刚想嘲讽几句，却感觉客厅无端热风吹动，两人顿感口舌发干燥热无比，身旁空调像是成了摆设，吹出的寒气直直的停在那里动也不动。口鼻呼吸的仿佛都是火热炎流，瞬间就出了一身汗，一会的功夫竟是有些脱水的感觉，头眼也昏花起来，两人互看一眼，知道不对，能让他们身心出现这等异状，可不是普通的热能做到的。老李正要开口讨饶，又是一阵凉风吹过，如坠炎狱的痛苦顿时被一扫而空，口舌生津通体舒泰，呼吸间闻着有草木清香，老李才松了口气，狠狠的瞪了王一一眼，又听空气中似有似无的传来一声“哼！”接着诸般异样才似幻觉一般消散不见。

王一惊得目瞪口呆，哪还理会老李的恶眼相向，口中呃呃了半天才挤出一句：“是祂们？”老李有些气恼自己被连带着扇了一巴掌，又有些庆幸自己嘴慢了点，刚想说的嘲讽话语要是说出口只怕刚才温度还要高个百来度默默的将地上鸡腿捡起吹了又吹，有些悲哀的看着王一，看的他发了毛才说道：“是的，这事就算被你拍过去了你能不能别给我搞事了？嗯？让我好好吃顿饭行不行？嗯？让我多活两年成不成？嗯？”

王一颇有些不好意思，正如老李所言，从认识到现在，惹出那么多的事，自己的屁股都快被他擦烂了真心实意的道了个歉，将自己的盒饭推到老李面前，看到闪着油光的鸡腿才让老李的脸色稍缓。

正要好好享受，门口铃声传来，两人面面相觑，工人早就走了，警察也来过了，这吃饭的点谁会来找他们？王一感叹着今天比较往常真是热闹的邪门，起身开门一看，一个光头壮汉好像个铁塔般堵在门口，微胖的脸上笑意吟吟，看着就让人感觉亲切可信。见正主开了门，倪乐嘴角更像是开了花，眼眯的真如弥勒一般，他温言说道：“请问，这里是王一家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