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跪在心尖儿上(1 / 4)
皇帝比谢不倾年长几岁,笑眯眯的,甚文雅。
谢不倾寡言少语,不答,皇帝竟也不生气,自顾自地说起来:“这小子从小便养在乡下的田庄里,明家此时接他入京,你怎么看?”
谢不倾未抬眸,终于答了一句:“陛下,下棋应专心。”
白玉棋子在他指尖,几乎与他苍白的肌肤混在一处,皇帝被他驳了面子,竟也不恼,当真没再说话,下了十几子。
不过也只十几子,皇帝便将手里的子放了,无奈地说道:“朕下不过你,占了先机亦下不过,不自讨苦吃。”
他站起来,谢不倾亦跟着站起,那棋盘上的局已然形势大转,方才还奄奄一息的白棋,如今已将黑棋压得动弹不得。
谢不倾才道:“臣对明棠施以小恵,乃是替陛下施恩,亦是试探镇国公府之意。明家小子尚未归家,先沐皇恩,方会对陛下感激涕零,明白爵位承袭自陛下仁慈,而非明府垂怜。
倒是镇国公府诸人,明知见臣车驾如见陛下亲面,理应顶礼膜拜,却不开正门相迎,只令走侧道,藐视君威。锦衣卫动手,不因那明家小子如何,只因明家轻狂,蔑视天颜,不敬天威,枉为人臣,该杀。”
他一顿,又道:“明家如此,更可见其余五姓如何。”
谢不倾说话慢,但字字珠玑,皇帝听得极明白。
皇帝没想到这一层,愣了愣:“朕不曾想到此处,倒劳烦你替朕先笼络人心。”
谢不倾此举有些僭越,但小皇帝并不在意,倒觉得十足感激:“朕亲政几载,诸事仍旧不勤,若无谢卿如此肱股之臣扶持,为朕鞍前马后打点,朕亲政未必如此顺遂。”
谢不倾弹了弹腰侧的佩剑,对皇帝如此重视不以为意:“臣为陛下内宦,是应为陛下尽心,算不得肱股之臣,若叫朝臣听见,又要弹劾臣狼子野心。”
皇帝嗤笑道:“一群官官相护的士族子孙罢了,理他们作甚!”
他甚至亲自斟了两盏茶,将一盏赐给谢不倾。
正走到他身侧,皇帝才见谢不倾脚边有一团血渍,他腰间佩剑乌沉,缝隙里滴滴答答地流下血来。
皇帝有些惊吓,犹豫道:“可是朕召你入宫,打搅你做事了?”
细看之下,天子竟还有两分懊恼。
“不曾,事已毕,余下的交予西厂收尾即可。”谢不倾面色未改,似是不在意这血腥气儿。
皇帝闻言目光一亮:“可是那件事?”
谢不倾还未点头,皇帝已然高兴起来,不再纠缠着明家的事不放,好似只是一时兴起,又赏了许多东西下去,便叫他回去好好安歇。
一夜折腾,也不过只说了这些话而已。
谢不倾垂眸遮住些讥诮,谢恩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