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一醉累月轻王侯(2 / 4)
“皇太孙何出此言?”舒良娣将香插在香炉里。
“皇爷爷说过,他会留给我一个统一的九州。因为他知道,我,我做不了。我和他差得太大了,他是天选,他有勇气起兵平定七王之乱,治九州,断乾坤,他是真正的帝王。”承景咬着嘴唇低声道。
“他确实是。”舒良娣漠然。
“他走了!可他答应我的事他都没有做到!他答应我给我一个统一的九州,一个太平的天下。他说我甚么都不用操心,只要,只要乖乖地接受一个太平盛世!可,可是…九州分裂至此,朝中人心涣散,宿敌未清,余孽未缴…母亲,你懂吗?”承景忽而奔溃道。他抬起头望向他母亲,泪水顺着脸颊从眼角流下,落在脚下的墨色方砖上。
“你做不好这个皇帝吗,你统一不了九州吗?他是你皇爷爷,你身上流着他的血,他能做到的事,你一样也能。”舒良娣弯下腰对自己的儿子厉声道,语气中却有一丝捉摸不定的恐惧。
“不,我做不到。”
“你不试试吗?”舒良娣几近恳求道。
“母亲,我做不到!我只想做个快快活活的王爷,每日赏画作诗,焚香调琴,对弈品茗。”又两滴泪水落在衣襟上,那里有金丝绣的合心竹叶。
“赏画作诗,焚香调琴,对弈品茗?这倒是你几位叔叔每日做的事。”舒良娣不嗤道。
“几位叔叔都可以,为甚么我不可以?!”
“你叔叔想要你的皇位呢!”
“那给他们啊!我拿皇位和他们换!”
“换?!”舒良娣面对儿子,声音愤怒响亮,响彻大殿,“你以为这东西换得了吗?!”
“为甚么不能换?!秋来了,天冷了,这个位子,我根本坐不暖!”承景同样大声回道,然后抽泣。
舒良娣怔住了,良久方回过神——她已经许久没见过如此失态的儿子。她直起身,望向满殿的绣像和牌位,她从前竟不觉得这寿皇殿如此之大,大到即便放满了绣像,梁上悬满了盘香,还是空荡荡的。这里没有她丈夫的,但总有一天会有的,也会有她的,和她的儿子的,至少——她曾经是这样想的。
“母亲也这样想。”良久,舒良娣缓缓开口道,她神情漠然,终于下定了生死决定。“把你生出来,究竟是母亲错了。把你结果了,母亲虽然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父亲,但母亲对得起大周江山,对得起九州四海!我不知道你皇爷爷吃了甚么迷魂药,要立你为太孙。你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你甚么样子我会不知道?!你担不起这样的千钧大任,不能把江山交到你手上。母亲在这里结果你,等燕王进城,让他立你幼弟为帝,若他不允,他自己做皇帝也可以,总之没有白白便宜了旁人!李氏大周依旧稳固如山!”
舒良娣轻轻抽出剑,长长的剑身映着满殿的烛火,剑与剑鞘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这把剑是你父亲给我的,是他的第一把剑。母亲今日的这一声缟素,就当是为你穿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