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俯仰无愧对青天(1 / 3)
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风萧萧,江水寒,战旗猎猎,两岸百万雄师,皆虎视眈眈,刀在手,搭弓挽箭,眼看一场恶战在所难免,双方如两堆泼了油的干柴,稍有不慎,哪怕摩擦出一个火星,都会燃起冲天烈焰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你头戴纶巾,身披鹤氅,手摇羽扇,泠然出尘的走上船头,冲对面风微微一笑,风轻云淡一勾手,“某家已在此等候多时了,你过来呀,”吓得对方肝胆欲裂,屁滚尿流,抱头鼠窜,不战而屈人之兵,然后,你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深藏功与名,洒然离去。
会不会觉得很拽,很拉风?
而这,便是《捭阖策》牛の逼の的境界。
……
鬼谷先生手捻长眉,看了看虎头那仍显稚嫩的小脸,轻叹一声,“为师刚才推演过你的三奇嘉会格,结果让人一言难尽,所谓天机不可泄露,道法不传六耳,知天机者,不可逆天,为师也不便多言,只说一句,将来有一天,你定会搅动这天下风云,有一番大作为,不过,前路坎坷,世事难料,有些事终归还需你独自面对。”
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捭阖策》,默默点头。
他知道自己这位师父不是那种靠坑蒙拐骗行走江湖的神棍,而是一位举世无双的圣人,他既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自有他的道理,绝不是信口开河,更不会是危言耸听,虽说他现在年纪尚小,但心智并不幼稚,不说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最起码达到了宠辱不惊的地步。
物来顺应,过往不恋,当下不杂,未来不迎。
鬼谷先生看他小小年纪竟能如此沉得住气,不由满意的点点头,接着道:“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天下者,不足谋一隅,为师先给你说一说这当今天下大势,汉江以南尽归南陈国,自陈高祖陈守中在羿州称南海王以来,至今已历六世,拥兵十二万,战舰八百余艘,又有汉江天险为倚仗,雄踞江南已有百余年;西域佛国虽说是山高皇帝远的方外之地,也已建立了喀喇王朝,月然班活佛自称萨兰汗,手下有十五万骁勇善战的僧兵;北境那边一半是大漠,一半是草场的北夷国,汗王是拓跋伏虎,麾下有虎狼之师三十万,他雄心勃勃,一直想驱兵南下,谋取中原,其实力不可小觑;东北是兴起于白山黑水之间的东胡国,光正十一年,当时的龙符帝耶律坚率十八万铁浮屠突袭山海关边境,占领了幽云十六州,打得维洛守军落花流水,至今提起东胡的铁浮屠来,仍是望而胆寒。”
虎头对维洛王朝的这些邻居们兴趣不大,觉得跟自己没什么关系。
有道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自己一来年纪还小,二来不过是一沙弥,操那闲心干嘛?
不过,转念一想,既然已投入鬼谷先生门下,况他刚才也说过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天下者,不足谋一隅的话,就不能只看眼前,那样未免就太短浅了,风物长宜放眼量。
虎头疑惑道:“他们会对中原百姓发动战争么?”
鬼谷先生看着虎头稚气未脱的小脸,轻抚了一下他的小光头,语重心长道:“虽说维洛王朝周边列强环伺,但是,维洛王朝的隐忧却是在内而不在外,太和帝高衍政自亲政以来,也算是位励精图治,选贤任能的有道明君,不过,被他视为股肱心腹的白衣宰相李石增与大将军韩牧,向来皆是面和心不和,这其中自然少不了他为了君王制衡术的有意为之或推波助澜,不过,这种君王制衡术历来都是一柄双刃剑,从长远来看,无异于饮鸩止渴,如今的朝堂上也是泾渭分明,那些个大臣们不得不选边站队,文臣武将之间明里暗里更是相互掣肘拆台,内耗日甚,长此以往,国力必然会衰弱,百姓的赋税也会加重,一旦有战事发生,先不说外患如何,便是内乱亦足以倾覆当朝。”
虎头一听这话,不由忧心道:“难道就没有破解之策了么?”
他知道,覆巢之下无完卵,一旦战事来临之日,遭殃更重的无疑是那些拖家带口的贫民百姓,自己的爹娘当然也难逃厄运。
鬼谷先生起身走出小洞,负手仰视大洞穹顶。
过了半晌,他才缓缓道:“万事皆有天数,如春夏秋冬四季轮回,正所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凡事不可逆天而行。”
……
一渡禅师见虎头落入潭中,料他吉人自有天相,应该不会有什么凶险,但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在山上扯了把蓍草,盘膝而坐,在岩上卜了一卦。
良久,一渡禅师才长舒了口气,履卦九四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