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少年与过往（1 / 3）

天下浮萍无处归，自是潇洒遍余晖。落叶满人间，人闲桂花落，君自逍遥不嫌少，枯黄九州绿水睢。

清凉小巷，酒铺门堂，谁晓霜林醉。正值深秋时候，天下枯黄随处见，这小小的蔚然县当然更是不例外，也同样的是枯叶满城外，丰收硕果归，打猎游客不曾少，举杯邀月刚刚过。

人多安闲，富态不坏，这小县城最是繁华的清白街道，有这李、石、张三大家。此街满是名门富贵，更有县尉府邸，奇怪的是本应该是那富贵离庸俗，扁担不应有的分明场景，这里却毫无踪迹。门外尽是叫卖，门口杂役更是喜上眉梢，与一众孩提争逗。有着含饴弄孙，有着伛偻提携，甚至有那稚童追逐，无人拦，只是笑颜片片，在这喧嚣的街道，绽放起了天下美好。

这清白街的邻居——太白街却是另外一种风貌。茶楼酒铺、铁铺作坊、书肆画铺等更是应有尽有。一片美好，琳琅满目。

在这样一条秋来惹人醉的桃红酒醉的街道，有这么一座装潢简朴，济济一堂的二层茶楼——如意茶楼。人群攘攘，座无虚席，满座的看客都看着大厅一处平台上的这么一个目盲老人，着青衫，霜满发，正寝危坐，手持醒木，身旁有一位身着月白色长衫，盘发的及笄少女，一身红袍，两手手指洁白如葱，手中拿着一把精妙无比的二胡进行伴奏。

“啪”这醒木猛地一下，满座肃然。且听这盲目老头讲起了那开天辟地，鸿蒙初生，讲那清而轻，重而浊，说着天地散道、万物由来。说那万灵之母的心灵手巧、惟妙惟肖。好一个纤手挥过，就是春暖花开，就是婴儿啼哭。说那伏羲女娲的爱恨情仇，听的满座听客那是一个拍案叫绝，茶楼老板也是捻须入迷。当下又说起那一气化三清，说那三生万物，开始了老子骑牛折柳《道德经》的高妙，最后一个骑牛过关了事，让诸位那是一个意犹未尽，目盲老人也是抚鬓微笑，笑不出声，更有那二胡声止，整座茶楼当真是此时无声胜有声，听客惊骇的惊骇，回味的回味。

“啪”又是醒木落下，这才将众人的魂魄从那千年之久的遥远神话中拉扯回来，顿时满场叫好声不止，掌声经久方息。好生一片热闹的场景，只见掌柜的更是趁这声响低时，喊道“今儿这张瞎子讲的实在是妙不可言，今儿的茶钱免了！”

“今儿的掌柜此举甚好，实在大气！”

“哈哈，没想到我们精打细算的刘掌柜今儿竟有如此壮举，我白某敬你一杯！”一男子悬剑在腰，一袭茶白色的束发男子，举起酒杯敬酒，说道。

“哈哈哈，我说什么来？咱们这如意茶楼，甚是如意呀！”

当下群众叫好声不止，不说其他先有这张老人家这精彩绝伦的神仙故事，再有这刘掌柜的豪情快意，实在让人厌烦不起来呀!且看其他茶楼有这么令人回味无穷的故事？还是有这满腹故事的张老头子？还是说有这么大方仗义的掌柜的？都没有！就实在应该这姓刘的财运亨达的。嫉妒？根本不会有，不论家庭富贵，还是偶有余钱往来的，在这如意茶楼是实在如意的很，茶钱合适还这么对胃口。好，实在是好的很呐！

张老瞎子捻了捻自己为数不多的黑白相间的短须，不错不错，今儿这反响实在是前所未有，看来今儿这故事实在是更对胃口了。今儿的薪酬看来更是比以往要富点，想到这里老人家便是开心的站起来，收拾家当便是准备离场，一旁的及笄少女赶紧来搀扶。满座的听客也让出来一条道。

“张老头，回去路上注意些安全。来，这些吃食给咱家张小哥儿拿上。回头让他多来我家走动。”一位脸上有疤，看起来面目狰狞的壮汉却身着围裙品着这茶楼最是讲究的乌龙茶。

“你这杀猪的混球，少来！”只见老头子一边拿过这夏屠夫送来给自家小孙儿的吃食，一边笑骂这厮。没办法，这厮一直惦念着自家乖孙儿去当他的女婿。这夏屠夫家中那小姑娘性子实在传统，却又性子贤惠，是一位当真的公认乖乖女。可以说县城许多儿郎心中的梦中情女，张老头子不喜欢嘛？怎么可能呢？也是欢喜的不得了，委实是与家中这顽劣不堪的小孙儿不搭配，自家实在是有点高攀了。

夏屠夫倒也没在意，这老头子要是同意了，那当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闲来无事打趣也，当不得真，当不得真，不过那小子真成女婿了也是家门幸事。

也有不少人和这张老头子热情的打招呼，这些人大都是茶楼的久来客，对这张老头子更是经常见面，不少人就是因为这老头子的满腹经纶，一件件说不完，道不尽的山水神话给吸引住的。当下张老头子一走便是有十几人也跟着离开，没办法谁让都是这家伙的书迷，故事讲完了茶水也没有了滋味，剩下的那些奇思妙想也不妨回到家中在金风飒飒，落叶洒洒的意境中，慢慢回味，岂不是更入木三分？至于剩下的人嘛，要么是因为刘掌柜一声茶钱免账而留下，要么就是因为对下来的舞女琴手感兴趣，当然剩下的可能就是闲来无事不知何往的惘路人。

当下张老瞎子在及笄少女的搀扶下出了楼门，当下太阳不错，高照。少女望着人来人往的街道，照旧般的走到了一家名叫书香斋的书肆，买书的人不多，不过二三人。小女往那书肆门口一站，只见书肆当中一位身坐摇椅，两鬓微白、摇扇送秋风的儒衫中年男子抬起头来。朝门外小女和老头点头微笑示意，然后扭过头来朝一位正手拿书卷看书正入迷的少儿郎轻送凉风，少年摸颈、扭头、抬首，见到了门口自家爷爷和那女郎。便将手中的书放回原处，朝那书肆主人挥挥手，笑说明天接着来。儒衫男子只是抬扇作那赶人扇风状，嘴中笑骂道：“你这家伙，只看书来不买书，我这书肆都快成公家的了。快回去，你在这耽误我生意。”说罢，又是扇风轻摇作假寐。

少年只是摸摸鼻子，笑了笑。这家伙每天换来换去都是差不多的说辞，不过赶人看书这事，这家伙倒是从未做过。用自家爷爷的话来说就是怜才而知香，玉石成型则知送雕琢。送人玫瑰，不留痕迹。多少街道的读书人科举考试的功成名就，多少穷人的飞黄腾达都是经此人的扶持帮助，撑伞渡船之恩怎可不报，只是这人怪得很，既不接受官爵之名，也不要金银之物质，只是稀罕日复一日的呆在这个小小的、却又满是光芒的地方。

少年走出屋子，朝少女点头微笑示意，女子也微笑回应，然后施了个万福，便转身走回自己家中。少年目送她离开，渐行渐远后，方才看着自家爷爷笑道：“爷爷，今儿这茶楼的叫好声我可是在这儿都听到了。嘿嘿，今儿下午我可得好好宰你一顿。”

老人摇了摇手中拿着的竹木桶，示意给自家乖孙儿看。让他知晓下午的伙食已经有了着落。果然少年只能皱起眉头然后被迫叹一口气，夏家那女娃当真是害人不浅，我不就是不小心和自帮弟兄们说漏嘴了，无伤大雅的，至于这样让自己众叛亲离的？唉，多少儿郎对那家伙暗生情愫，贤惠温柔，呸，就是个惹事的害人精。

然后少年便是搀扶自家老爷子，走过这川流不息的潮流，人群中时不时有人和自家老爷子打招呼，爷爷也是点头示意作为应答。少年则就凄惨许多，虽有些长辈向其问好，可是也不乏有些同龄人对他冷眼相向，那白眼翻得那叫一个利索。只是因为夏家少女实在是县城多少风华正茂儿郎的心头所好，情愫所往。结果被这个平日里称兄道弟，嘴上说着对夏家女郎毫无情感的小人给横刀夺爱了。真是服了，张家少年则心里谴责那夏家双面虎千百来遍，真是裤裆里塞黄泥，实在是有口难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