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我之萤光 做汝之眼眸(1 / 3)
混沌开分天地,天有三十六重天,住的是各司其业的神仙或将归混沌的上神。地分四洲,东顾星洲、水饮南洲居人类颇多,亦繁华之极,神仙都眷恋,乃皇城之所在;木梓西洲多蛮夷,修仙者修妖者多不胜数;风唳北洲人烟稀少,皆是高原,民风亦十分淳朴,千灯塬之所在。而魔族则生活在被业火炼化的魁域,魁域在几万年前原是一片万物绝迹的冰原,后来堕魔的神灵、神兽不堪业火的吞噬,一个接一个奔赴魁域,万年的玄冰熄灭了焚烧的业火,业火也将冰原消迹。此外更有天界地界之外的圣人所在,即便有仙格之人,也只能凭机缘造化得见,所见如昙花一现,如梦如幻。
四千年前,神龙一族与金雕一族于风唳北洲大战,战况所及处生灵涂炭、浮尸千里,最终落个两败俱伤,所造杀孽又招来天谴,金雕一族从此绝迹。而神龙族拼尽最后一丝精魄护下六玫龙蛋,将其封印在小周山的山脉里,后又纷纷自剜双目化作万古不灭的千盏灯悬于小周山上空,封印完成后小周山也从奇峰峻岭变成了四周陡峭顶上平坦的地貌,故此便称千灯塬。
卫氏一族居风唳北洲,人皆修仙,成仙者虽凤毛麟角,亦未被大战殃及。因龙王印芣曾有恩于众族人,曾立誓神龙族若逢危困,卫氏一族必报当年恩情,从此合族迁居千灯塬上,世代守护长埋山脉下的神龙,龙王死前捻卦,算得只等五千年之期罪孽消弭,天地将有一月阴阳混沌,人间亦将永夜,彼时,千灯将孵化龙蛋,保下神龙一族血脉。
“薄暮少暝暝兮,山灵掩桃衣。善花结怨果兮,不若玉髓风露。一从芣苡残兮,应语向烟岚去。归兮往兮,云兮雾兮……”
骑大猫的碧衣少女,在云雾缭绕的仙境中哼着歌谣,手中摇着蒲扇,少年正欲寻去,却被荆棘缠住了去路,又欲施法散掉荆棘,终究无能为力。少女的歌声渐行渐远,少年在焦急又眷恋的梦中醒来,正是清晨。
“少塬君,今日霄应阁首祭,大公子承大祭司位,您须同大祭司、塬君、大公子重镀曜灵锁。”说话的正是卫师游的随侍管岐。卫师游系塬君幼子,足月分娩之时千灯塬上千盏龙灯迸发强烈的紫光且带来一股祥瑞之气,大祭司卫尘宗早已修成地仙,自有卜生死祸福之能,算得卫师游将来修为必在他之上,灵根自然非常,四百岁上仍是少年模样,千灯塬几千年来成仙者凤毛麟角,合族都视他如瑰宝一般,万分珍视。可卫师游自小性子却冷僻异常,鲜少同人打交道,即便家中至亲也只长兄卫师铭能与他交谈一二,卫师铭今日承继大祭司之位,往后情形如同遁世,反倒全了他的遗世独立。
彼时霄应阁只他四人在内,族内耆老共族人都在阁外护法。曜灵锁是卫氏先人卫殿寒肉身成圣飞升登仙时所留之圣物,此锁聚天地间极阳之气,千年一镀,须耗族中修为高深的人的灵力精血,灵力为君精血作臣镀七日方成。卫殿寒千年一虑为卫氏一族炼就曜灵锁,自曜灵锁认主卫氏后代血脉,卫氏一族人人皆有灵根,永享修仙根本。
卫氏只一人不在护法之列,便是卫师游幼妹卫师言,先天双目失明,身体孱弱,卫母生下她便去世了。卫母胞妹卫长葵与巫医卫嵩明系夫妻,无有所出,卫师言自小便养在巫医馆,一来亲姨妈照料旁人不能比,更为医治她先天之疾。曜灵锁重镀之时,整个千灯塬都施了瑶光结界,神仙也难入,便只留卫师言一人在巫医馆。
这夜星河耿耿,卫师言伏在巫医馆的廊上,凉风习习吹来,喃喃道:“想是又入夜了。”
“师言师言。”听到有声音在呼唤,卫师言嘴角一弯,欣喜起来。原来是一只修成精灵的萤火虫,卫师言面对累年的孤独与黑暗,本是死水一潭,直到十年前也如这时般在廊上枯坐,遇见了刚修炼得成的萤火虫。巫医馆外种满了异草奇花和可入药的花草,虫类多在此间穿花授粉,萤火虫本是暮生朝死的命数,那夜师言坐在廊上卫长葵送了汤药和披袍来,虫儿飞去沾了一口飞不了几下便跌落在了花丛里,至第二日清晨,花叶上的露珠打在它身上,竟醒了过来,自此入夜,只要师言在廊上,萤火虫便陪伴在侧,年复年日复日,一逾百年竟生了灵力精气,可幻形可言语。
“萤儿,你来了。”
“你这几日身边怎么无人?”
“族中大事,他们都前去护法了,得有七日。”
“如此好容易来的机会,我带你去外面玩玩可好?”萤儿这百年来目睹了卫师言的孤独,千灯塬有几千年不灭永昼长灯,却照不亮卫师言一人的永夜,如此一生何其无趣。
卫师言听了心动,却又害怕,便说:“真的可以吗?我怕因为我害了你。”
“不会的,你放心,他们护法回来前我就带你回来。”说罢萤儿幻作人形,是个通透出尘的男子,一手牵过卫师言,便飞出了千灯塬。
落地便听到叫卖声,卫师言一下慌了神,萤儿小心翼翼地搂住卫师言,温柔道:“别怕,这里是市集,都是些淳朴的凡人。”
“为什么……我们千灯塬不是有结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