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烟一顾(1 / 3)
卫寅离又几杯下肚,轻狂笑道:“说什么远来是客,她当年为嫁那奕门的风孝惹出的祸事如今诸位可都忘了不成?什么流华山,又什么月山仙圣,便连九重天的神仙也难说见过,如何便让师游拜了师了,日后惹出祸事来,于你们有何好处!”
旧事重提正戳卫问叶痛处,正欲动手,被卫问水当场喝住。这里月衣一生却听不得人说半点月山的不是,师游眼见月衣动了怒,隔着卫问水却无法阻拦。
“你是什么腌臜东西,也敢嚼我师父的是非,流华山之人不轻易沾人命,便我如此不济,今日想让你身死道消也绝非难事!”说毕开始捻诀念咒,腰间葫芦向她体内涌入一股强大力量,向卫寅离一指将他按在了墙上不得动弹。
卫寅辞到如今却不得不管了,施法欲救下卫寅离却被冲倒在地,便又施法将三片冰翎打向月衣,被卫师游飞身过来一支竹笛击落在地。
怀中猞猁见月衣身处险境,立刻恢复了原身,将身前案几并卫问水的案几震了个粉碎,卫问水若非躲得及时且修为高深,五脏都会出血。只见那猞猁身长约九尺,通体雪白泛着银光,眼眸红色,耳尖亦有一撮银色的毛。
“这是银辉猞猁”卫嵩明叹道。世人皆知银辉猞猁只在流华山出没,虽古书有载终究无人见过,只作传说怪谈。
“这里是什么地方,容得你们在此放肆。”卫问水大怒。
月衣才不管他许多,坐上大猫便要离开,那大猫大吼一声震彻千灯塬,若有人再对月衣无礼,便要祭了它的五脏庙了。卫师游飞身到月衣身后,大猫倒也不拒,只是卫师游自知理亏,也无言语,只一心留在她身边保护她。月衣受了委屈不愿理他,对他一番守护却了然于胸,自己若一时意气回了流华山,让他陪自己贸然离去却也知不妥,出了水潇堂,便跳下身来,捻诀收了法力,那猞猁也变回了小猫。门外管岐未敢多言,只跟在二人身后,同回了卫师游的辛夷苑。
这里卫寅离忽脱牢困,也将酒醒了大半,借醉说心中事,难免难堪。卫问叶一腔怒火回了浇金馆,众人都劝卫寅离好自为之,为卫尘宗留些颜面,卫寅离向卫问水赔了罪,无奈离去。侍者们收了残馔碎盏,不一会儿,整个水潇堂便只剩卫问水一人,心里到底百味杂陈,发妻已逝,又失一女,爱子又将远行难归,卫氏一族世代守在这里,当年的誓言如同诅咒一般将他们的心拘成了朽木。失神良久,缓缓念道:“吾虚活八百有三,被鲜衣向晚,累神梦痴缠,从青烟祀奉,囿归所长槛。”
入夜,辛夷苑,月衣换了亵衣,在窗边的凭几上盘腿坐着,手托着腮看着窗外千灯塬的夜空,当真比星河更璀璨,池塘边的辛夷树已是一树盈花的盛景,千灯和辛夷花倒映在水面,酡颜绝艳,真个叫人心醉神痴。一阵风袭来吹皱了水面,寒意也让月衣回了神。师游左手提着食盒,右手托着一件牙色青鸾双层斗篷刚好进门,放下食盒为她披上了斗篷,月衣回头,只见师游也换了身牙色白鹤云纹深衣,俊逸缥缈不逊外间相辉景,而月衣这一回眸,轻风拂发,灯河的柔光下亦使辛夷花失了颜色。
二人望着对方正失神,却被窗外不和谐的水花声打破了平静。师游也上了凭几,二人同往窗外看去,只见小猞猁正勾着前爪在捞塘中的鲫鱼,春鲫味虽甜,最大也不过十几两,囫囵吞咽了几只果腹都难,一旁的管岐却伤了神,原想养到五月份的鲫鱼,只怕挨不过这几日了。
月衣和师游相望笑出了声。
“猫儿尚知觅食,想必师妹腹中也饥饿了。”
师游说着将食盒揭开,将菜肴一样一样摆上了漆案。
红烧肉、鲫鱼豆腐汤、生煎虾仁瘦肉包、炸鹌鹑、高汤苋菜,月衣这下便将白日里受的闷气一消而散了,夹了一个生煎一口咬下,汤汁滑进嘴里,咸香爽口,心满意足。
“师哥,白日里的饭菜实在差强人意,今晚是哪位大厨,我明日要去认识一下。”
“是我姑母。”
“今日水潇堂那位?”
“嗯。”
“那明日更要去了,合了我月衣的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