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南王府(1 / 2)
入夜正百无聊赖,月衣伏在窗边的桌案上拿着一根在外面摘的狗尾巴草逗小猞猁玩,师游在一旁打坐,这里小猞猁正玩得尽兴,月衣也粉面生靥十分快乐。忽听得外面“嘭”的一声,此后炮声此起彼伏,流光透过窗纱溢进屋内,月衣忙打开窗户,只见夜空中绽开了无数绚丽的烟花,一时月衣连同小猞猁一起为窗外的美景失了神,师游仍闭目打坐,不闻诸事。
足足一刻钟烟花才结束,倒添了几分绚烂之后的寂寥。月衣正兴致平平,师游这里也神思游离,忽想到今日惠南王做寿,便睁眼开口说道:“师妹穿鞋,师哥带你去好玩的地方。”岂非正合了月衣的心意。
一路至惠南王府,整座府邸竟浩浩荡荡占了半条街,府外灯火通明,正门外肃然站着两排侍卫,师游心想,若然正门造访,没有身份难免起兵戈,不如幻了府内小厮模样潜身进去,先寻燎春烟要紧。这个时辰合府已经备了果品酒馔在东阁掌灯设宴,正席上座的自然是惠南王,模样丰神俊朗,岁至花甲仍见雄风,在席陪饮的女子竟是燎春烟,再未见其他风尘中人,府中男眷另两席。东阁正堂设两架东阳木雕花屏风,屏风内又有两席女眷。不知燎春烟与惠南王有何渊源,可得如此待遇,两人出了东阁至东角门,恰见角门外坐了几个小厮,便同他们闲话起来。
原来惠南王厉瀛寰是异姓王,二十年前即魏文宗颖宸四十年,文帝老迈,少纳后宫,只一子徐胤夔,掌东宫印为太子,文帝欲禅位徐胤夔,却遭文帝幼妹徐睿嫇发动政变,意扶其胞兄徐晏修登皇位,再外合其女婿吴骓,吴骓掌禁军二十万,一时间皇城内京都烜城中皆在他几人掌控之中,徐胤夔早有谏言废吴骓禁军统领之职以绝后患,奈何为时晚矣。而徐晏修自来是温吞守礼从无野心,徐睿嫇又自恃巾帼之才,自己的子女皆非正统,扶胞兄上位,才可一展抱负。时年厉瀛寰任威远将军,正逢朔翟族来犯,便率六十万大军镇守洛云关,又封镇西侯,兵法武艺皆是人中佼佼,徐胤夔自幼便负厚望,文帝更钦点厉瀛寰为太子师,于太子有授业之恩,更为其以后能扶保大统。朝中大臣半数皆心向太子,一部分见势投靠了徐睿嫇,一部分随波逐流,以自保为上。文帝年过七旬病痛缠身,已卧塌不起,徐睿嫇对兄长自有敬畏之心,便只当将他软禁宫中,更令宫中侍婢不可透露实情,太子亦被软禁太子府,奈何京都处东顾星洲,洛云关在水饮南洲边垂处,派人送勤王诏书最快也须一月才到。半月后文宗殁,太子徐胤夔即位,改年号宣雍,称魏仁宗,当日便被迫写下传位诏书,幽禁槐风铁阁,待一个月后对外称新帝因病驾崩。而往洛云关送诏的亲使也被徐睿嫇半路截杀,自此便觉仁宗气数已尽。一月后徐晏修即位,改年号祯明,称魏成帝,加封长公主徐睿嫇金印女相。一年后,厉瀛寰凯旋回朝,全然不知都城局势,未进城便有人送信告知了一年多来宫中大事,厉瀛寰隐忍不发,驻军城外十里外,带三百亲信进城。受召孤身入宫复命,金銮殿只成帝、徐睿嫇、并右丞相林献,加一个贴身太监,另伏二十禁军高手,欲杀厉瀛寰绝后患,却不知,厉瀛寰与燎春烟有一段渊源,燎春烟当时算定他有此一劫,便赠了他一件护身法器戮尘鞭,二十名高手不在话下,随即当场手刃了徐睿嫇,徐晏修向来懦弱,本也无意坐这皇帝之位,便说立刻还政仁宗。后救出徐胤夔,复其年号庙号,厉瀛寰遂被封惠南王,辖整个水饮南洲,无有异议。
至子夜,夜深寒重,两人只能同他们在角门相候,月衣寒意困倦加身已经逐渐不支,只能勉强靠在师游肩上休息,旁人见了只暗笑他们有断袖之癖,倒也顾不得许多,师游搂着月衣肩膀,只愿她能舒适些。却见里屋出来人,传了几个优伶带着管弦进去了,不一会儿便听见戏词传来,直至三更天方散。角门外停了六驾轿撵,一众个小厮也起了身在轿前相候,月衣已经睡着了,师游只能叫了她一同起身,这里月衣正睡眼惺忪,恰见燎春烟出角门,身后还跟了两个侍女,师游直接现了真身,踱步向前挡住了燎春烟的去路。
“不知姑娘可还记得当年游舫相遇的故人?”
众人皆惊诧不已,燎春烟毕竟有几千年修为在身上,虽饮了许多酒,也十分清醒,直接摆手。
“不必惊慌,他无恶意。王爷早些歇息,春烟回巽音楼好好款待这位故人。”再抬眼乜了一眼在一旁的月衣,又道:“和他这位小友。”
“给二位一副轿撵,改日下拜帖,再请您二位府上一叙。”厉瀛寰亦是极豪爽不拖泥带水之人。
几人到了巽音楼,已经晚寅时,几人对案而坐,月衣早已疲惫不堪,仍旧靠在师游肩上睡觉。这时燎春烟酒醒了大半,才发现月衣的不足之处,原是肉体凡胎一个。
“几百年不见,公子修为已然大成了,果是我恩公所寻之人。”
“当年幸得姑娘送师游至风神庙,才有如今之造化,只是为何如今再来巽河,却不能寻到风神庙半点踪迹?”
“你是那卫问叶的侄子,竟不知这其中缘故?”
“你认识我姑姑?”
燎春烟冷笑道:“若非她,我恩公怎至于魂魄俱散,真是祸水一个。”
如今师游心中已然明了,而他言犯姑姑,也只能暂且忍下,便道:“前尘事非小辈所能置喙,只是风神既有要事嘱托与我,还请姑娘指点往飞廉庙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