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认(2 / 2)
侯馆果真比客栈清雅许多,一套独立小院,正屋一间偏屋两间,另有两个侍女伺候月衣梳洗。不知是否有血脉牵系,月衣迷蒙中一直喃喃喊着爹爹,那沈禹潇见此情形不觉滴下泪来,自己却不知为何。师游见状请他隔间一叙,两人对案而坐,师游将旧事前尘一并说与了他知晓,又对他眉心一指使他从前记忆恢复如初,沈禹潇随即心痛神痴,似捡起了千斤担一般。
沈禹潇沉默良久,道:“一百岁上我每年十月十五便下意识分身穿梭各处醮场,后来所遇水神皆拜我,自以为同水官颇有渊源,原来…我便是温湘…”说着叹了一口气,又说道:“混沌数百年,每一世都是极尽孤寡之命数,入僧入道,不得善果,原是我应得之惩罚,看来这一世便可脱轮回了。”
“当年天谴,独月衣还深陷其中难得善果,这几百年三灾六病从未休止,若能同去太清境道德天尊身前,你既能恢复法身,月衣亦有望恢复阴神。”
“这是必然,待衣儿康复,便同去太清境。”
二人回了房内,令侍女退下去歇息,他们一同守护,小猞猁卷起身子也睡在月衣枕边。温湘守在床边,望着月衣的面容,果真与红慈有几分神似,只是红慈天真媚态,月衣娇憨烂漫。至寅时,月衣才复了神智醒转过来,只是睡眼如饧,还有点迷糊,却见床边一位陌生男子,顿时清醒惊愕喊道:“师哥!”将枕边的小猞猁也吓得蹬了一下后腿。
师游正在一旁的凭椅上坐着,听见呼唤欣喜万分,飞身走到床前。
忙道:“师妹,这是你爹爹。”
这里温湘已经泪流满面,只说千年来,除了红慈殒身时流过一滴眼泪,便不知眼泪为何物,而今夜不觉已经哭了两场。
“衣儿…是爹爹…”
月衣半起了身子看着眼前的男人,果真有一见如故之感,伸手去摸他脸颊的泪水,自己的眼泪也在失神中如豆大一颗颗滚下来。
“爹爹…”说着扑进温湘怀里啜泣起来,卫师游在一旁不免想起先母长薇,也红了眼眶。
温湘抱着怀中纤软若无骨的月衣越发心疼,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不停说道:“爹爹在爹爹在。”神明为世人消解灾厄,今爱女纵隔世亦是世人。
恐心绪伤神于身体不利,仍旧让月衣睡下,师游与温湘各自回偏屋打坐。
自此便在宦阳将养,温湘那位朝中好友,乃当今天子亲封的宦阳候上官熹之次子上官棱,至上官棱已历三代,古语云“君子之泽,三世而衰,五世而斩。”如今上官棱不到而立之年便出了仕途,一甲第七名,天子大悦,赞宦阳侯教子有方,越过察举直封了四品中大夫一职,当真无上荣光。那上官棱知温湘在宦阳,只在侯馆恐有怠慢,让接去府中好生招待,温湘说宦阳侯府他也曾拜访过,是个干净之地,便不在话下,在那府上让月衣将养了一月。
说来有趣,那上官棱的胞妹上官莜刚到及笄之年,是个和顺灵秀之人,偏与月衣相见恨晚,入府后两人每日同寝同食耳鬓厮磨,也过了一段快乐时光。女子在闺中自无嫌隙难堪之处,只是师游乃俊朗男儿,府中人不知几人天人身份,难免让侯府夫人生了嫁女之心,月衣不舍金兰之乐,师游却只想早日离开侯府,温湘瞧在眼中,自知师游心里眼里只有月衣,便同老侯爷和夫人明言了,只说已将爱女许配师游,两人青梅竹马,天生一对,便再无二话。
这日清晨月衣泪别上官莜,几人启程前往太清境,那一众婆子丫鬟候着小姐在侯府正门张望了许久,才抹着眼泪回了府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