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上)(2 / 2)
“成婚之日师父也会来,舅舅何不同他当面说呢。”月衣笑道,露出了喜人的梨涡。
“甚好甚好,在此处说事不好,待舅舅服了此处结界,再带你回宫里,与你些好东西。”
月衣性子素喜新奇的,自然十分乐意,随后皎凤、桂魄二人对着结界破口处,施法半晌,那处恢复了原样。然后师游与月衣坐上猞猁跟在皎凤桂魄二人身后,同去了妖王宫。
这妖王宫坐落碧梧山之巅,果然瑰丽宏伟,入宫后,却径直带月衣去了一处院落,宫人开了院门,一股清雅的梅香扑鼻而来,入眼的是满院的红梅。月衣征在原地,阴神已悔出,本已无病痛,此时却捂着心口心痛如绞,泪流满面,痛叫了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师游忙将月衣扶在怀里,月衣哭道:“是母亲…是母亲…师哥,我好难受真的好难受,这里,这里好疼…”月衣此时情绪激动抓着胸口的衣襟,望着师游,师游抱住她,滴下泪来。皎凤桂魄二人既动容也不免担忧月衣是否未脱凡胎。
“要不先扶衣儿进去歇息?”皎凤道。
“无妨,舅舅不必担忧,此系累年思疾,积于心口,今化血而出,师妹早已脱凡胎,如今这口血吐出来,反而有助她修行。”
听如此说皎凤才放下心来。
原地许久,月衣情绪才安稳下来,心痛也随即消失,只是哭肿了双眼,鼻头脸颊都微红,有些不好意思,躲在了师游身后。
皎凤见此情形开怀笑道:“走,近屋内,舅舅把你母亲留给你的东西,都交给你。”
月衣自然求之不得,也不羞了,忙跟着进了屋内。
屋内陈设颇有女儿心思,入正厅正对着的是一幅洛神司水图,月衣想起自己前身便是甄宓,母亲又如何得知,想来世间万事,早有分定。进正屋穿过珠帘,正对床榻,床帘已分次挂起,床后是一幅山桥探梅图,床两侧摆着两个半人高的汝窑花瓶,瓶内插了红梅。这里月衣和师游正看得入神,皎凤捧了一个妆匣出来,月衣接过妆匣,打开匣内一个抽屉,只见抽屉里叠放了两个小儿肚兜,拿出一看,一个绣了水仙一个绣了睡莲,想来红慈当时怀了月衣,不知将来真身是何物,便猜是水仙或睡莲,月衣想来不由一笑。再打开一个抽屉,摆放了一支雕了梅花样式的羊脂玉簪,和一只刻了“长命无极”四字的金镯。最下格放的是一方素帕,只绣了一个“湘”字。看毕,月衣便将妆匣小心抱在了怀里。
别了皎凤,便又去了一趟红椿沼泽,将请柬给了岑君,岑君说要留小侄女多陪伴几日,被师游婉拒了,仍旧回了千灯塬。后两日月衣忽忆起当年在宦阳相识的上官莜,若不给她送份请柬去,岂非辜负金兰情义,师游这才同她细说了凡人的命数,月衣伤心不已,一日未吃下饭,自此才知何谓死生别。
终于临近婚期,月衣从此待嫁浇金馆,二人婚服卫问叶本欲亲制,然下元三品五炁解厄水官金灵洞阴大帝旸谷帝君之女,婚服须从帝女礼。
昏礼前夕,太清境通济宫谴八位女仙侍入千灯塬,至山下逢结界,若破之,有失仪礼,于是卫师游下山亲迎。乃为二人送婚服而来,月衣出降日,亦由他们送亲。
二月十八,是日清晨。醮子礼,师游承父戒。后卫问水宗祠拜庙,师游于其后,着绛色公服。千灯塬正厅内,早布置妥当,卫师铭、卫嵩明领众人候宾客。山下自有卫寅离、卫问玄、卫嵩熹,开结界迎宾上山。月衣在浇金馆内,卫问叶携一众女侍为她上妆更衣,头上八支花钗,碧水珠簪发后,身上褕翟纁袡,月衣十分不适应,只觉身上头上沉重不已,心内却十分喜乐。
巳时,正厅宾客纷至,奕门掌教苏长玉、天机门主陈无骓、猎风门主易朝云、乾香宫主子桑女萝、殷山派掌门张羡驰、栎山派掌门周寅君、徽山派王晚昊,等玄门中要紧人物皆已到席。皎凤、桂魄、燎春烟、岑君也已前来,那玄门中人见四大妖主皆在,难免不屑,张羡驰只说修道之人怎可与妖类为伍,然而这四位妖主,除了桂魄,没有一个脾气好的,如今为了月衣也都忍了下来,其他人自知不敌,也缄口为上。卫师铭素来少言语,做事却是极果断,请张羡驰堂外一叙,那张羡驰便再未回来。而后天官、地官、水官,皆着凡人衣袍前来,天官地官入正厅,水官去往浇金馆。水中未当值的诸神:河伯、冯夷、天吴、玄冥,也纷至沓来。至此,玄门中人再无人敢造次。诸客贺礼中,各类法器、文器,唯有地官之礼别出心裁,乃是一面护魂镜,地官自来与水官交情颇深,这护魂镜自是天家爱物,能贺与水官爱女作嫁礼,已是爱屋及乌了。
师游领族中男人乘马前往浇金馆,身后十二人抬轿迎亲。至浇金馆,送进去两只聘雁,纵对月衣此刻模样牵挂不已,亦未逾矩入内,只在外等候。月山与桃婆携兰休、芍至前来,二仙童入正堂送贺礼,他二人仍至浇金馆。
月衣出降,八位仙者随其后,入浇金馆正堂,月山、水官正堂上座,桃婆正堂右侧列坐。
水官本应训诫,却道:“无戒须敬,珍重自身。”
月山道:“敬之爱之,同去同归。”
月衣拜谢水官生恩、月山同桃婆之养恩,出了浇金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