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心非木石岂无感?(1 / 3)
莫境自踏入学堂中就一言不发,望着眼前端坐着已阔别数十年的老人,老人是他的先生,也是他唯一的先生。
时隔古稀之载,莫境再见先生没有相见泪眼之象,迎望四周学子临座,眼中闪过一抹忆往昔峥嵘神色,然后躬身作揖行礼,以学生之态礼拜老夫子,老夫子微微擎首。
莫境接下来跪坐于堂前,与老夫子相距不过数步距离,很近,也很远……
老夫子望着自己这个曾经最为引以为傲的学生,自上古之后已过了五百余年,那时候老夫子依稀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再后来就忘了,只知道自己姓程以外全都忘了,春秋时在裕国,有位先生遇到了自己的学生,是命运的安排,也是必然的因果。
老夫子其实心中积攒了千言万语,心中些许动容,最后只是压下嗓哑声色,轻轻地说了句:“你来了……”
“学生回来了。”莫境只是淡淡回了句。
老夫子一改往日严厉神情,这位曾经儒家首圣门下三千弟子之一鸿云大儒此刻像是寻常老人絮絮叨叨起来,“这几年……过的怎样?千万不要苦了自己,若是心有郁结可以到处走走看看,毕竟行万里路明觉的不止是书上的道理。”
老夫子念叨着,他好像忘记了面前这位被世间冠以“魔儒”二字的儒生,是揉肩魔儒两道合一开创者,身负浩然气又肩魔道煞气之人,试问寰天宇内天上人间独一份。
莫境自成一境。
先生始终是先生,学生依旧是学生。
先生要说,学生便听。
对于老夫子的询问,莫境自是一一回道:“学生跨过山巅俯瞰人间美景,也去过深幽低谷参悟人性悲苦,行过万里路,游过九重山,最后去了南陆三州逛了逛,期间去了白羊书院,在鏖州遇到了武疯子丰亟天高,逢人二话不说就打了起来,百丈山岳崩碎了不少,一路打到南海上,结果那家伙又发病不知到哪儿疯去了。”
“哦!对了。”说到这的中年儒士像是想到什么,像孩子一样向长辈分享快乐说道:“我还遇到了一个有趣的家伙,他有个木驴,还能飞天遁地,真是稀奇……”
两位儒士座谈论,像是寻常百姓日常唠嗑,中年儒士像是得到什么宣泄般讲述着自己多年的经历,老夫子就这么面带笑容静静聆听,那挺直如楞杆般的腰不自觉地弯驼起来,白须缭髯略起舞,眼含颖妤泽,柔和温煦。
待到静默时,老夫子轻声道:“先生我啊……要死了……”
这突兀话语浮现打破了原本温煦祥和气氛与场面,对此,莫境依旧沉如止水,面带一抹微笑,他平静道:“我知道啊先生,正因如此学生这才这里啊。”
“哈哈。”老夫子笑着摇了摇头,“知道这事你也不关心关心先生?”
“其生若浮,其死若休。”莫境回应道,“先生您并不喜欢什么客套话,学生心底十分清楚,而且……”
“而且先生如今这副样子就是自家学生做的,不是吗?”老夫子直截了当的为莫境说了出来。
莫境正襟危坐缄口不言。
老夫子看着下堂自己的学生,心中百味杂陈,可也不过瞬即散化尽归于无,“先生的这身修为全都被你给拢了过去,我当真没有想到你竟然早已布局了,连自家先生都给算计过去了,以你魔儒合道而成的六重天修为,应该看不上先生这点儿微末道行啊?干嘛这么多费唇舌之力呢?依先生看来,在这小镇里那些避恶藏着的,别有用心的,合起来都不一定是你的对手,多此一举了。”
莫境也是爽快,直接和盘托出道:“这事情是不可能做到无声无息的,您老在这,无论对错,事发之后先生您都必须一力承担这份因果,依照先生的性子自然是会任意被那些自诩为正义人士的腌臜之人摆弄,他们的手段……”
“总之,先生的命,学生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