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1 / 5)
下半夜清火时,梁佩秋突然到窑口巡视,指挥加表工扒清余炭。这样火下挫,脚下瓷器才能烧熟。
一般烧一次窑要一天一夜,加表工负责下半夜和次天下午,佗坯工负责上半天和次天上午,不想今夜佗坯工吃坏了肚子,正上吐下泻,恐怕明天早上也接不了班,梁佩秋遂来顶上。
她往窑内看了眼,内壁呈红色,一切正常,遂和加表工说了几句话,让他先回去休息。
加表工摇摇头,拽了张四角板凳递给梁佩秋。
“你话少,容易打瞌睡,我先不走,在这儿陪陪你。”
梁佩秋摆摆手:“我没事。”
再者窑里面看火的也不止他们,另外还有两个人轮守,只他们新来的,跟梁佩秋不熟,就更没话说了。
“我也不困。”加表工说,“想到我家那娃子,我睡不着。”
他喜得麟儿,已然兴奋了好几天,梁佩秋担心他这么支棱下去会吃不消,也不想太勉强,故而带了些肯定的口吻:“烧到照子有花纹你就回家,明天下午别来了。”
加表工一听,不敢再回绝,笑嘻嘻应下。
随后说到自家娃娃,那是三天三夜也讲不完,加表工一边说一边笑得合不拢嘴,一看梁佩秋神色郁郁,叹了声气也不敢笑了。
梁佩秋可是大家伙公认的小神爷,年纪轻轻就当上了一窑的把桩,自己虽年长她不少,可能不能晋升还得看她。他八年前开始在安庆窑加表,多年以来练就力举百斤的臂力,在行业内也算数一数二的大师傅,按照规矩再往上就是佗坯,最后是把桩。
加表、佗坯,把桩,统称为烧窑行业前三脚。
把桩是第一把交椅。
这前后之差看似不大,实则有着天壤之别。
梁佩秋十六岁就当上了把桩大师傅,且得以服众,期间受到的考验可不是随便说说。她若是没有兴头,虽称不上有多严肃,但也够让人喝一壶了。
于是一整晚加表工如坐针毡,尝试同梁佩秋搭话,却屡遭冷场,末了总算发现她情绪不对劲。
这种情况持续了大概半个月,王云仙终于坐不住了。
起先他还隔着距离偷偷观察,后面完全顾不上掩饰,里外关切,而她全似丢了魂一般,人还是那个人,只是没了往昔的神采。
他想说实在不行就哭一场吧,可一对上她的眼睛就发虚,哪里张得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