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1 / 4)
东西丢了那么久,查起来并不容易。梁佩秋唯一清楚的是,最后一次见到玉扣是在三窑九会办事处,是以无论如何都要回到那个地方再查一次。
只是三窑九会已经没了,如今支在那里的是陶业监察会的摊子,里面的干事都换过一轮。梁佩秋逐一看过,就连洒扫小厮都是生脸,问他们从前的人去了哪里,他们也不知道。
梁佩秋一时陷入迷惘,不知从何下手。
徐稚柳那头也陷入了同样的境地。
那晚他和吴寅去了玉器铺,才知掌柜已举家搬离景德镇,似是走得极为匆忙,去向成谜,不过对于对其离开的时间,街坊们倒是异口同声,“徐大才子殁了后不久他们就走了。哎呦!那阵子天天都在说这事,可吓人咧,好端端的人说没就没了,听说他家孩子都吓病了,险些没救回来。这事吧,绝对不会错。”
巧合太多就不是巧合,只是人已离去,无从知晓玉扣的来源,即便有所怀疑,也不能贸然行事。
就这样两头都暂停了脚步。
小时候听故事,里面总说“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自我安慰式对强权的妥协,对悲惨饰以色彩,逃避现实的狰狞,有时候想想觉得很可笑,不过反过来想想,这何尝不是人不屈的天性在作祟?逃避也是一种力量,与命运对抗下去的力量。
事实上,这种时候并非不存在。它总是无形的,无声无息地来到,在你还没察觉时。于是就有了后来那句,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万庆十四年,年后开朝,升迁回京的调任迟迟未至,布政使司闹了个天大笑话,连带着景德镇风向也跟着变动。安十九收到京中来信时,不曾想安乾竟一下子被击地毫无还手之力。
念及往昔情分,安乾在信里可谓言辞恳切,叫他早谋退路,自求多福。
历史上不乏鲜血淋漓的案例,写明权贵的失势,往往只在一夜之间,然他们尝过权势的快乐,便似染了毒瘾酒瘾,如何能轻易脱手?安十九不是没有逃跑的机会,不过,他站在那个风口,又一次迎了上去。
正如曾经安乾在挑选第十九个干儿子时,小太监们在听说安乾有特殊癖好后纷纷选择了后退逃避,而他义无反顾地站到了那个风口。
故事是由成功者写就的。
他相信这一次能拥有同样的好运。
追究根源,这事并非无迹可寻。作为文官集团放在景德镇掣肘权阉的一枚棋子,徐稚柳有义务向上峰汇报成果。成立陶业监察会,取缔三窑九会,如同卸去安十九的左膀右臂,区区数月就能做到这些,吴方圆一党何止高兴?
安十九落了下风,安乾自然没脸,他们乘胜追击,打了安乾一个措手不及。
若只这一件事,未必会让皇帝对大伴寒心,巧的还有另外一宗,也是徐稚柳对吴方圆的隐晦考验,他说景德镇的问题在于当地财政。
吴方圆何等人也?本就是孙旻插在户部的眼线,而户部掌全国疆土、田地、户籍、赋税、俸饷及一切财政事宜,江西自然也在其中。
吴方圆作为户部二把手,对江西的情况比任何人都清楚,决意和孙家解除婚约,也有这方面的考虑。虽则孙昊简在帝心,回京之后就是内阁大臣,但那样一个深不可测的亲家有可能带来的权势与危险,并非吴方圆志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