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1 / 4)
在随孙旻私访浮梁周边的前一晚,徐稚柳从暗卫中抽调一行人连夜出了城。
这次行动极为隐蔽,听命行事的俱是吴方圆亲自挑选的高手,然而还没离开浮梁地界,他们就被团团包围了。
次日天麻麻亮,对于消息被封锁一概不知的徐稚柳和孙旻驾乘同一辆马车,缓缓驶离景德镇。
安十九如今是落魄的凤凰不如鸡,与杨诚恭送完人一道回去,路上想探探口风,不想杨诚恭直接装聋作哑,把他无视了个彻底。
他料想这必是周齐光教给杨诚恭的招数,知道杨公性软,对付不了自己,可也拿他们没有法子,气得咬牙切齿,径自杀去安庆窑。
说来也奇,外头狂风暴雨,政权更迭,她安于一方小小天地,竟好似自得其乐,半点没受外界影响。
午后,坯房的晾晒架子上摆满了素胎,或半干或湿润,或瓶或罐,或方方正正,或奇形怪状,就那么浸着阳光,悄然诞生于人间。
千百年后他们早已化作一堆白骨无人问津,而那些由泥土矿料捏成的下贱玩意儿,或许还在人世流传,由中原到番邦,由陆地到海上,由万人踩踏到万人之上。谁知道呢?这辈子他能不能活过一件瓷器。
安十九无从解释那时候的心情,热意蒸腾的炎夏,黏腻腻的汗渍,乱糟糟的浮世,周遭的一切都让他感到烦乱不安,可往坯房一走,心静了,身凉了。
站在屋檐下感受着习习凉风,竟也觉得岁月静好,名利富贵有如浮云,便那人上人的风光,似乎也不那么重要了。
守住能拥有的,好过抓徒劳无力的,不是吗?他望着梁佩秋被围挡扎得不盈一握的腰肢,素锦裙带下白玉无暇的肌肤透着光,一根根绒毛在阳光下浮动,挠得人心痒难耐。
而那肌肤下面又是什么?是会叫人食髓知味、欲罢不能的东西吗?
那一刻,他又觉得阳光刺眼了,狠狠地闭了闭眼,朝她走过去。
离得近了,胸口的动静仍未平复,甚有越跳越猛的趋势。他感觉自己快要失控了,那种感觉既陌生又刺激。理智告诉他不能,可他的身体和灵魂不受摆布,想靠近似乎是一种本能。
他很清楚自己并不完整。在那皇城里,或许因为寂寞,因为看不到出路,又或因为无法被阉割的对情\/欲的渴求,太监往往会寻找对食。可出了皇城,怎还敢有此妄念?
寻常人家的女子岂会自甘堕落,委身于一个六根全无的太监?更不用说她,她已有了婚约。
纵然没有,也无可能。
他杀了徐稚柳,她恨他入骨,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五马分尸。他只能藉由那份恨,留在她心里。
于是他说:“观音瓷是以州县的名义一起送呈礼部的,里头非但押着孙旻的前途,还押着周齐光和杨诚恭的命。”至于他自己,说不说不重要,她根本不会在意。
“顶替他人身份,冒认朝廷命官,更是罪无可恕。不过,此事孙旻还不知道,你若听话,好好完成观音瓷,我可以当做不知。”
事实上被派去京城的矮个子护卫并未能查到周齐光真正的身份,乃因上次在京中探查时惹来吴方圆注意,相关线索都被掐断了。护卫唯一带来的消息是,对方直奔景德镇而来。
根据这些日子的观察,他也发现了,周齐光并不像一个初入景德镇的新官,哪怕当初事事亲力亲为的夏瑛,之于他对景德镇新政、民风乃至瓷业窑业运行机制的了解,仍旧差了一大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