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1 / 2）

说什么自己清楚，但镜中人迷茫的神色还是谁都瞒不了。伯姬愣愣地看着这个面目全非的自己，有些恍惚，有些伤感。她发现自己越来越像嫄子夫人了，哪怕她在年少时一度很不屑阿母的行为举止。那时候尽管经历国破家亡，她仍是向往过鹣鲽情深的爱情，她曾渴慕过和那个人相守一生，不生他意。可究竟是谁让这一切覆水难收，再难回还了呢？是他们谁的野心在作祟，还是谁的傲骨在伤人？

他让她不再相信虚妄的情感，更愿意相信实实在在的权势。握在手里的才真是，才不用辗转恐惧别人的背弃。

公孙待她不错，却也只是暂时不错，她并不期待什么长久，等到荀地到手，她一刻也不会多留。

就在她暗里筹谋时，雍都的情势又出现了微妙的变化。这一次是公孙溯之主动出击，却不是奔着天子之位，而是主动请缨，带领百乘和五千步卒前往唐国和宋国边境的柘阳城，以国丧期间二国擅起刀兵为由，止战立威。

唐国与宋国混战不休，说起来也有伯姬的一份“功劳”，当初她定下计谋，引公子凭入宋国，本已有了周密的后续安排，可惜她太轻敌，着了王后的道，只能潦草离开。她不忿之下，利用了江慕昭，才有了后面公子凭身死，唐国发兵于宋的事情。

他那样一个人，若不是故意而为，怎会轻易落在她的算计中。许多时候她都会有错觉，觉得他待自己终究是不同的。可那又能怎样，她又不是一条断脊之犬，做不到给一点点恩惠和颜面，就立刻感恩戴德。他总是自负，以为自己会温顺到，只要一点点好，就能够对着主人摇尾乞怜。

无论如何，目的达到，唐国越乱就越有利于她的计划。待将来得了荀地，兵马钱粮充足之后，唐国侵吞的那几个城池，她必将一个又一个的夺回来。

“何时出发？”她坐在窗边，一束光落下，停在她的侧脸上。她似乎很喜欢阳光，喜欢被光热笼罩住，微眯着眼睛，慵懒疏淡。

公孙将佩剑递交到仆从手中，走上前来坐在她身边，一伸手就将她揽在了怀中。他的身上有清新的气息，因为亲昵，声音变得更温柔了。

“伯姬，你可愿随我同去？”他问。

伯姬抬头，看着他。他此时正逆着光，俯视着她，眉目清致依旧，但眸光中却多了几分锐气。像是藏在匣中的明珠，刚刚打开，便迫不及待想要散发出夺目的光彩。她知道，韬光养晦了这么多年，他城府再深，也不会长久蛰伏下去。

“我若说不愿意呢？”她故意说道，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一个女子随军，于殿下声名有碍。”

他自然知道这一点，也并没有完全被美色冲昏头脑，将头深埋在她的秀发间，几个呼吸后，笑道：“留你在雍都，我不放心。若再遇到之前的事情，该怎么办？”

伯姬觉得他的担心实属多余，之前遇险不过是公孙怀止想要引江慕昭入局之举，如今情势眼看不受控制，手中的傀儡已经成了气候，依照公孙怀止的性子，自然不会轻举妄动。他那个人，自大狂妄才会落入圈套里，但头脑冷静下来也算不得蠢笨。

公孙思舟的事情已经让他很被动了，明面上他仍是稳定朝局的柱石，但实际权势已经大不如前。一些朝臣不再和他一心，反而借着这个时机，靠近了以往活在阴影中的九殿下溯之，这其中尤其以令尹弦商最让他头疼。

若非如此，公孙溯之如何能拥有此次的领兵之权。看似退出纷争，实则既有了军权，也有了名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