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1 / 2)
后来,伯姬倒是真没闹脾气,只因为江慕昭的旧疾又犯了。看着他不住的咳,仿佛能将心肝都咳出来,就算有再大的气也尽数消散了,只有担心。他们如今的处境很危险,他只身前来固然是有了应对之法,但稍有不慎仍旧会引起别人的猜忌。岛上都是亡命之徒,容不得半点差池。
江慕昭的脸色很苍白,人却越发执拗,蜷缩在榻上不肯让她看,任性的像个孩子。她知道他当年是如何九死一生,也清楚他的身体一直都算不得康健,忧急之下干脆坐到他身边,不顾他的意愿,强行将他的手攥紧,另一只手熟练地搭在了他的脉搏之上。比想象得还要虚缓无力,他最近一些时日肯定未曾按时服过药,作息也很不规律。
“可带了归参丹?”伯姬一面着急问道,一面已经开始自行翻找起来。他的衣袍有些松散,扯了几下就露出了胸口的一大片皎洁肌肤。他的皮肤一向莹洁,骨骼亦纤细如女子般,只是上面纵横的伤疤,提醒着亲近的人,他的人生坎坷波折,远远称不上如意顺遂。
“做什么动手动脚……”他皱眉嗔道,却也没阻止她,只是指了指左襟处,“在这里呢,不要乱翻。”
伯姬便伸手到了左襟,隔着一层纤薄的贴身衣物,摸索着找到了药物,递到了他面前。她的指有些凉,可是掠过的地方却火热异常。原本早就习惯的亲近举动,不知为何就生出了不一样的况味。
她真是只狐狸,不声不响就能迷惑人,让人心甘情愿地为她赴汤蹈火。
是他低估了她。
服了药稍稍好受了些,但仍是咳,睡意也就浅淡了许多。忽又听得门扉轻叩,外面有人道:“将军请先生把酒赏月,不知先生可歇下了?”
江慕昭以指抵唇,示意伯姬噤声,扯了她虚掩在怀中,沙哑着嗓音道:“烦请将军稍待,容在下更衣前往。”
灯火拉出影影绰绰的虚像,屋内低语缠绵:“你先休息,我去去就来。”片刻后,仪容整洁的人就玉立在了门前,除了面色不大好,看上去十分高雅卓然。见此人气质卓然,江匪不敢冒犯,只沉默着将他带到了山顶的一间亭中。
从亭中向下而望,只见四面江水茫茫,黑沉沉一片,间或有澎湃之声起,仿佛是战场上骤然嘶鸣的战马,忽然擂动的战鼓。
一弯新月破云出岫,挂在天边,发出幽青的光芒。
江慕昭一手执杯,笑得清浅:“将军当日纵横疆场,想不到如今屈居江上,仍喜欢听这钟鼓之声,可见雄心未泯,壮志仍存。”
章寻听他这样说,自嘲地笑了笑:“那又如何,如今不还是落草为寇,无处可去。”
江慕昭但笑不语,一张俊脸上带着莫测的表情。
章寻毕竟是武将,不耐于和他费心周旋,直言道:“我敬先生乃世之高人,此番一人前来,足见诚心。还请教我脱离困境的办法,某自当铭记恩情,不敢相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