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2 / 2）

江慕昭听他这样说，也就不再绕弯子，饮了杯中酒，道：“将军为郑王逼迫，举族被诛，这才落到此处。不知将军心中可存怨恨？可愿再回郑国？”

章寻听到此言，紧攥着拳头，一个八尺壮汉竟然瞬间红了眼眶。

“全族二百多口人，因为他轻飘飘的一句话，尽数人头落地……我章氏与他郑王系出同族，尽心辅佐数百年，谁知落得这般下场……若不报此仇，算什么血性儿郎！”

江慕昭点了点头，声音依旧徐徐柔和：“那将军可有另投他国之念？”

章寻因为悲愤，声音仍打着颤：“丈夫立世，忠义为先。郑王有负于我，但另投他国，若有朝一日战场相见，难免落人口实，不容于世。”

“若是那国与郑地相隔甚远，并无冲突呢？”江慕昭又道。见章寻眼睛一亮，知道此事可成，便直接道：“玄国居于北境苦寒之地，君臣和睦，渴慕良臣，将军可有意前往么？”

玄国……

大乾建国时，未有玄国之地，当时北境有戎国屡屡犯边，天子便遣了身边的一个黑衣将领前往。无根无基之人，就是折在边境也算不得可惜。但那将领十分争气，不仅将戎国驱赶千里，还在当地驻扎下来，与大族通婚结亲，得到了一致的推举拥趸。天子见此，只得赐了伯爵之位，称之为“玄伯”。玄国虽苦寒，却不与中原诸国争斗，养精蓄锐多年后，也算得政通人和，势力见长。如今的玄国国君名叫赵启，尊贤重士，多次招揽人才于中原，不惜重金。可惜中原人才多畏惧北地苦寒，又对那些不通教化之地存在偏见，数年下来成效也十分寥寥。

“玄国……确实是个去处，只是听闻若阿山一向不参与诸侯纷争，为何韩先生今日不惜违背师命，也要前来助我脱困？”

江慕昭这次前来，自然又是打了韩秋木的名头。韩秋木名满诸侯，名头十分好用，又不易将若阿山带入纷争中。

“我此来也有私心，之前欠了玄国公子墨阳一个人情，今日为他得了一名大将，也算报还于他。”

“何况……将军赠我美人，甚得我心，自该投桃报李。”他笑得散漫，酒气熏了眼睛，看着十分风流闲适。听闻他也是韩国贵胄，这些公子王孙，最是喜好美人，想不到他山中待了多年，也有此嗜好。

失了美人固然可惜，但能为自己谋这样一个好前程，也划算得很。章寻摆了摆手，朗声笑道：“今日开始，你我便是好友，改日若再得美人，自然第一个想到兄弟。”

酒杯相碰，心照不宣，月亮慢慢爬到了中天，初春的风仍是料峭。江慕昭禁不住又咳了起来，便以不胜酒力为由，离席回来了。

伯姬自然没有休息，独自躺在榻上辗转，听得外面传来咳嗽声，一下子就坐了起来。果然是他回来了，身上有浓郁的酒气，面色也差得厉害。她不免担忧，上前扶了一把。他却揽了自己的肩膀，半个身子都靠了过来，用亲昵地姿态挡住了身后侍从探究地目光。

“劳美人久待，是我的错。”这声音温柔异常，缱绻难言，听得伯姬心下发麻。她想，若是他当年没有经历那些苦难，顺利继承王位，想必也是个温和多情的郎君，仁德无双的君王。可若是那样，他们想必也不会有这样的缘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