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1 / 2)
“汉阴城看似平静,其实各方势力混杂,很是危险。你若无十全把握,须得早日离开此地。”小小的一叶扁舟,他身量很高,坐着有些局促,但是那样清雅的气质,就算身披蓑笠,也是世外高人的存在。大约是风太大,他的声音飘飘渺渺的,听不大真切。可她却能从只言片语中听出他的担忧。
他还是心软,既然想要有个了断,何必又说这些话。他那样聪明的一个人,怎会不知道,想要推开她,需要从最决绝的方式。牵绊越多,伤害越多。
“我知道了,你放心。”伯姬这样回答,或许是又觉得太过冷硬,看着江慕昭的眼眸慢慢温柔了下来,晕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她叹息了一声,道:“你一到开春就会咳嗽,莫要贪凉,多穿点。还有……晚上早点休息,你总是浅眠,总是休息不好也怪伤身体的。”言罢,大约是感觉自己絮叨啰嗦了些,别扭的闭上了嘴,别过脸去看江边的风景。
“公孙溯之……”半晌,江慕昭欲言又止地提了这个名字,顿了顿,见她没有太大的反应,才又说道:“他不是你看到的那样单纯诚实,别把一颗心都系在他身上,免得伤心。”
伯姬弯起唇角,露出一抹苦笑。
若说真心依赖过的人,从来都只有他,可是他的莫测和彷徨,也伤害她颇深。她不是一个痴傻的性子,甚至有时还很无情,怎么会将心放在萍水相逢的那个人身上呢。或许她喜欢过公孙的温柔,也习惯了他无微不至的关心照顾,但那都是建立在算计之上的,谁会辜负谁,实在说不好。
她是个冷心无情的人,从小就是,习惯了自我保护,会提防别人的善意,也会反击别人的恶意,活得自私又任性。
“我又没想过和他在一起,他是什么样的人,原本和我没什么相干。”
又是一阵沉默,伯姬回头,才发现江慕昭正在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那样充满悲悯的眼神,仿佛包含着千言万语,她读不懂其中包含的感情,只觉得心口微微的颤抖。匆忙低了头,胸口弥漫着苦涩的感觉,就像是饮了一口夹杂着黄连的药,四肢百骸都跟着颤抖起来。
可是他却没有再说什么,直到舟晃晃悠悠靠了岸,他都没有多说一句话。
沉默地下了舟,沉默地伸出手去扶她,沉默地听她告辞,一个人走向了杳长的仿佛没有尽头的小巷。
不知不觉,泪流满面。她不明白,为何他总是若即若离,为何他不肯开口说一句柔软的话哄她,为何他们多年相伴,却始终没有走出自己画出的牢笼。
一片伤心,画不成。
再见到毕月乌时,她身边还站着一个熟悉的人,正是离娄。想必是她忽然不见的消息传了出去,离娄放心不下,匆匆赶来。
伯姬私心不希望别人察觉她和离娄之间的关系,这是她埋得很深的一颗棋子,岑霜那些人耳聪目明,若是知晓了,必然会千方百计地从华国拔除他。他如今是华国最得人心地猛将,是她整盘棋里最关键的那一颗棋子,她不允许这步棋出问题。可是事已至此,只能认命,赌一把毕月乌对自己的情意,不会将此事告诉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