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话 蒙葛特（1 / 2）

她会来的，对吧！？

不，也许不会。

她一定会来的！

真希望如你所愿，哥哥。

蒙葛特倚靠在下水道的出口，期望着记忆中身影的到来，这是王城最重要的排水系统，也是监禁罪大恶极之人的牢笼。蒙葛特身上留着黄金色的血液，对监牢的封印了如指掌，他精通祷告，可以轻易破解，但他却不愿意这么做。

“如果你实在不愿意违反律法，就把咒语告诉我，兄长，我会替你打开这扇牢门。”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蒙葛特的弟弟，蒙格。

“闭上你的臭嘴，蠢货，你忘了我们为什么要来这儿么？”

“啊~~那就继续等吧，即使她真的不会来，对你来说也是无所谓的，对吗？”

与嘈杂的厮杀声相比，平静往往更为致命，蒙葛特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他放弃了锦衣玉食的生活，选择来到连老鼠都不愿意的久留的下水道，真的有意义吗？甚至为姊妹送别都成了奢望。一旁的蒙格却依然面带诡异的微笑，丝毫没有因为兄长的辱骂感到不悦，这些对他来说全都习以为常。

二人一母同胞，是葛德温的亲兄弟，也是玛莉卡与葛孚雷所生的次子与幺子。可悲的是，黄金树似乎从一开始就有没有垂怜过兄弟二人。他们既没有葛德温一般健壮的体魄，也没有米凯拉一样倾城的容颜，他们的样貌甚至过于返祖，更像是生命熔炉时期的古代人。石灰色的皮肤上生长着随处可见的暗疮，各种动物的犄角像是汗毛一般耸立在他们的额头、眼眶、腮帮、后脑以及脊梁。蒙葛特的犄角更像是角羚或龙，蒙格的则更像角马或是羊。与蒙格不同，蒙葛特继承了父亲的银发，这也是整幅躯体中，自己唯一喜欢的部分，但他实际则比胞弟悲惨更甚，蒙格的身形相当挺拔，而蒙葛特却因为脊背上沉重的犄角而天生佝偻，在阴暗潮湿的下水道生活多年后，竟然长出了尾巴。兄弟二人因为相貌肮脏丑陋而被子民们冠以恶兆之名，视为灾祸的象征。

对葛孚雷而言，所有的孩子都一样美好，即使流言不断，他也从没有因为相貌而疏远过兄弟俩。但是自卑一直占据着蒙葛特的内心，他从臣民们的异样眼光中知晓，这里并没有他的一席之地，既无美感也不对称的身体也与整肃庄严的王城中格格不入，在父亲放弃他之前，他就已经放弃了自己。葛孚雷远征前，蒙葛特要求父亲宣判自己有有罪，并将自己和弟弟永远关入暗无天日的排水渠，以此作为赎罪。葛孚雷最初并不愿意孩子遭受这样的痛苦，最后在拉达冈的劝说下同意了蒙葛特的请求。在宣判之前，葛孚雷传授给了儿子所有黄金祷告的使用方式，其中一则便是可以解开下水道的封印，自由出入。

“我的孩子们啊，将来的道路须要自行寻觅，不必走我的老路，也不必遵循任何律法，学习母亲那样勇于探索的求真精神吧，开创属于你们自己的道路。”蒙葛特依旧清晰地记得父亲临别时对自己说的话，但从没想过这样做。与他肮脏外表形成强烈反差的是，蒙葛特生来就对身边的一切抱有善意，蒙葛特深爱着父母、兄弟、王朝，从不计较污言秽语，也总是宽恕污蔑自己的臣民，他有多么爱这个世界，就多么渴望被爱。除了父母、葛德温、蒙格以及他正苦苦等待的女孩之外，所有认识他的人都对他敬而远之。至今，蒙葛特仍没有获得打破此间桎梏的勇气。

太阳已经西沉，街道上只剩下烛光般的金黄，蒙格拍了拍兄长的肩膀，“走吧，难道还是不愿意走？那你继续在这儿浪费时间吧，今晚你想吃蜘蛛还是老鼠？”

蒙葛特似乎听不见弟弟的话，他仍没能把目光从街道的尽头挪开。思绪涌上心头，他又一次陷入了回忆，那是一个恬静的午后，知了正在用生命为渡鸦歌唱，捉迷藏的游戏让女孩不知不觉找到了这里，她甩开了成群的随从，第一次扮演起“窃贼”的角色。蒙葛特一眼便认出了女孩，她是玛莲妮娅，同为母亲的女儿，可他不敢暴露自己的身份，生怕玷污了眼前的纯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