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1 / 4)
我看着将脸埋在被子里面大声哭泣的女孩,她将被子裹在身上,严严实实。脑袋有些晕晕的,身上很难受,有点冷,有点不舒服,耳朵那里很痛,摸了一下好像还残留着什么液体。
我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女孩不知所措,我伸手摸了摸嘴唇,有些咸咸的。周围好吵好吵,我忽然意识到那是有人在敲门。一个留着胡子茬的中年男人粗暴地推开门走了进来,当他看到赤裸着身体的我,还有只裹着一张床单的她的时候,他是怎样想的呢?
所幸他没有揍我吧,他只是抱着女孩一声一声地在哭泣。
当初媒体上对于这件事是如何报道的,似乎已经并不重要,因为他们说的话很巧妙,看上去夸张而放大事实,但实际上当我细细去看,仔细想去争辩的时候,却发现其实都是一件件铁证如山的事。或许只是六年级的我太愚笨吧。
少年支支吾吾地被抓捕归案,询问和做口供时只有一句不知道。警官们明白事情或许另有隐情,但是女孩子的父母却坚持要给自己的女儿个公道,而且舆论的压力已经让人有点顶不住了,于是警察们决定先将少年送进少管所里待两天,等事情查清楚了再说,毕竟那位少年应该也是受害者。少年的父母对于这件事情的冷漠程度甚至超越了这件事本身的冷漠,警官们对此大为唏嘘,不知道是那个人将某段男孩父母跟邻居责怪自己孩子的录像放到了网上,大部分对于男孩的议论也一下子全都指向了男孩父母。
警察们跟看护人员说过,要是他不愿意参与活动可以考虑让他待在宿舍里。
少年在进少管所之后虽然会和其它的少年一样进车间干活,但是的精神却一直不太稳定,少管所的看护人员本来还觉得这个可爱的年龄最小的男孩会受到其它孩子的欺负,但现在眼下的事实就是每个孩子看上去都挺怕他的,甚至都不敢靠近他。男孩总是会在半夜的时候说些奇怪的话,总会做些奇怪的事,当某天男孩没有出现在车间,疑惑着的看守去他的房间里面掀开被子查看的时候,发现了少年蜷缩着身体,看见他侧躺在床上。
没有办法的看守人员们在跟少年的父母商议过后将男孩送去了精神病院。
可是在那之后,警官们马上就开始着手处理起一起相当棘手的贩毒案,少年的事情被搁置了下来,直到后来慢慢跟着那篇关于少年最火的报道一起被人遗忘。
被送往精神病院之后男孩却显得安静多了,没有再做奇怪的事情,也没有再大喊,更没有再说奇怪的话。大家对这个年纪轻轻就患上失心疯的少年都报以同情。男孩的父母在办理手续的那天去过一次且唯一一次精神病院。男孩站在男人身后,看上去很开心,在精神病院里四下看着,偶尔会有护士过来逗逗柜台前的男孩。但是当男孩喊男人的时候,他却没有回话,男孩以为他没听清于是微微提高音量重复,但还没喊完就被男人打断了,他没有看向男孩,吼道:
“走开!丢人的东西!”
之后男孩就安静地待在男人的身边没有再说话。
后来的半年里,少年一直待在精神病院里,安安分分,那年,少年刚刚十三岁。
十三岁的生日,是在精神病院过的,身边陪着我的是和我关系最好的精神病人以及没有折磨过我的护士小姐,插着蜡烛的是一块芒果蛋糕,当然味道还是和以往那样不太好。
大家都觉得这个少年已经好多了,医生也着手准备男孩的出院。
后来的某个和那个可怕的夏天差不多的晚上,吃坏肚子的我跑出去上厕所,当我路过那扇巨大的能看到外面草坪的玻璃窗时,我愣住了。我看着璀璨的,让人眩目的星空移不开视线,我没有去厕所,而是跑到了外面的草坪上,我挺起腰,仰起脑袋,我看着那片星空,心里忽然涌上来巨大的无助和悲伤,泪水从眼睛里控制不住往下流,我大喊起来,大哭起来,吵醒了护士小姐,吵醒了某些焦躁的精神病人。
当护士们都涌出来打算将少年拉回去的时候,少年已经不见了,后来他们在差不多凌晨的时候在医院的楼顶发现了他。
自那以后,少年的性格就忽然变得奇怪起来,他让大家都开始感到害怕起来,可是没有人敢吱声没有人敢说话,大家都不明白他是怎样做到的,但是这不重要,关键在于他的确是做到了。疯狂同时不失理智,那么之前的他,究竟是不是他们口中的单纯少年,究竟算不算天真无邪。
他哭着,喊着,他叫着,发狂,大家都说着他的不对,大家都对他避恐不及,大家都对他熟视无睹,一言不发,一声不问。
是这些让你变得疯狂吗?是这些让你变得熟视无睹,不可直视吗?
我不知道,我哭泣着,悲伤着,但是眼泪却没有从我满是阴霾的眼睛里渗出,我的嘴角微微上扬,我的表情变得夸张,他们说,我笑的疯狂。
在这样吵闹的一年过后,少年逃离了精神病院。当医院的人员通知他的父母这件忽然又让人感到悲伤的事情的时候,在医生的眼中,少年父母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巨大的担忧和悲伤。男人的语气和医生上次听见的不同,温和又稳重,又夹杂着星星片片的悲伤。
忽然那个医生开始懂了这对可怜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