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远（1 / 22）

我在黑暗中等待着……

不对劲，自从那次全球大宕机之后，再没出现过宕机，一秒钟都没有，九璋把一切打理得很完美，不可能宕机啊……

估计快有一分钟了，不想等了，我说：

“我要下线。”

感觉不到嘴唇动，不知道说出来没有，好像没说出来，因为没有任何反应。

“我要下线。”

我再次尝试，还是没反应！我想抬起左手捶胸口触发紧急下线，但感觉不到身体，我努力想象着抬起左手，想象着捶三下胸口，想象着睁开眼，没能看到家里的天花板，看到的依然是黑暗，可能不是看到黑暗，是感到黑暗……我竟然没有丝毫的恐慌，没有丝毫的焦躁，我失去了情绪的能力……时间似乎还在流动着……知道时间只是幻觉，却依恋这种流动的真实感……

感觉已经过去了几分钟，还是被这黑暗包裹得严严实实，心里空落落的，似有似无的寒冷……

她忽然出现！不是出现在眼前，是出现在意识里，她没说话，我却知道她要说的所有内容，这些内容很沉痛，但我却依然平静，死灰一样的平静。

原来是“凌云渡计划”实施了。

几分钟前，人类文明遭遇不可抗力，人类的痕迹瞬间湮灭。在湮灭前的极短时间里，九璋启动了这个末日计划，将人们的意识备份以无线电波的形式发射向宇宙，时间太短，只发射出一部分人的，我是其中一个，为了避免我们的意识出现交错混乱，每个人的意识编码不同，频率也不同，无法感觉到彼此，即使一路同行，也只能各自孤独，大概就这么永远孤独着，永远飘荡着，像一个个虚无缥缈的孤魂。

她将要说的内容按照每个人的编码和频率，在最后一刻发射出去，让每个孤魂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没说再见，也没说祝福的话，或许是不必说，或许是没来得及说。

是谁毁灭了我们？

她也不知道，可以确定的是，对方的科技远在我们之上。

怎么得罪了对方？

她根据蛛丝马迹得出的结论是：可能因为吃了对方的后代、或宠物、或对方本身，虽不是真吃，但也是冒犯。

冒犯？何止冒犯！

唉……不该这么馋，馋死人，真的馋死了人……

科技飞跃了，可惜没能引发人自身的飞跃，兽性不改，甘愿被自私的基因控制着，干尽自私的勾当……记得九璋曾经提议把人类基因里的脏东西剪掉，如果当时剪掉了，或许就不会有这一劫了吧……轻身延年……atcg是基础，基础不好，上面建得越高越危险……生老病死，兴盛衰亡，或许只是无法超脱周期律吧……好像能超脱，几年前的科技大飞跃让人类超脱了生老病死的周期律，或许也有办法超脱兴盛衰亡的历史周期律……可惜我们没机会了。

……

我真的是一股无线电波？我真的正以光速漂泊？

大概有一个小时了吧，我飘到哪里了？

我努力地触摸着，期待着能摸到什么。我努力地倾听着，期待着能听到什么。我愿意相信，我周围充满了同命的漂泊者，我们的电磁波互相依偎着，但我却完全感觉不到他们，他们能感觉到我吗？我呼喊他们，呼喊，呼喊，不停地呼喊，没有任何回应。我向四周的虚空呼喊，呼喊，不停地呼喊，没有任何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