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鹰嘴石下论时光 天涯海角闹乌龙(2 / 7)
寂寞难耐之下,贾范养了群牛。那日,大雨倾盆雷声滚滚,牛头砬子抖抖颤动。领头牛预感不妙,见二人只顾下棋全然不知险情将生,于是“哞哞”报警,二人仍无警觉,那牛迅即低下头来,将二人抵出险境。突然一炸雷般巨响,牛头砬子轰然塌下,那头牛的身子被压在乱石中,头露在外边。厨子割下牛头,埋在鹰嘴石下。每逢节日,公孙恭不忘浇洒一盅,祭祀那头救命之牛。
寂寞,难耐的寂寞,久而久之,二人无心下棋了,躺在卵石上,望着云朵,数忆着这一生。
王建对公孙恭不失敬,几十步外就下驴,近前立定敬军礼:“车骑将军安好!”
公孙恭坐起:“啊,你来看我啦。不挥兵不驱骑,将军怎能如我这个样?‘安’,实在是安,‘好’字有点不敢当。”
贾范见有人靠近公孙恭,赶紧跑过来,互相施过礼,就聊了起来。
王建看着俩石床:“硬硬的石蛋蛋,躺在上面不硌骨吗?”
贾范说:“石床的讲究可多了,一块挨一块,共同承一体,有点小突起,比按摩还舒服。”
公孙恭有了联想:“身为侯爷时,千家福禄神,百姓司命主,人们抬举着,我怎没觉得舒服呢?”
王建说:“叟身下乡访民情,时日虽然短,摸得也不透,但多少看出点端倪。恭公行仁义,可所施的恩惠,平民并没普遍得受,多数给了官和绅,穷者照样穷弱者照样受气。如同身下的石蛋,如不一般大,或只三五块,躺上肯定不舒服。”
公孙恭说贾范:“就这么丁点事,问你多少遍,总是说不明白。有一点我还想问,来到这两年了,张有秩没来看我,于业朱没来看我,富绅官员不见影,常来看我的,为什么多是花子和牛倌?”
王建也没答出来。
公孙恭不知道,不是谁想来看他就能看到的,那几个花子与牛倌,都是由监兵伪装的。
公孙恭手握石蛋蛋,联想到人生:“鹅卵石,鹅卵石,你怎这么圆滑呢,哪个仙手造就的,我想去拜拜那位神仙。”
王建性格圆滑,早想过此事:“鹅卵石的圆滑,非为神仙所为,是它们互相磨就的。”
公孙恭不解:“哪来的话,它们都静静地躺在这,如何互相磨就呢?”
王建细讲:“水呀,别看现在它们一动不动,每当暑夏涨水时,它们在大浪中翻滚,互相摩擦啊。”
公孙恭仍摇头:“磨成这个样,那得多少次,我不太相信。”
贾范此刻也明白了:“是的,有道理。石块从山上滚下沟里,假设十年发一次大水,每次翻两番,不算多吧,百年涨十次,万年涨千次,时光何止万万年,如何不能呢?”
公孙恭认可了:“那么说应是时光。”
王建说:“是的。时光是把刻刀,会把巨石刻成沙粒,会把河床反复改动,会把少女刻成皱婆,会把小伙变成鸵翁。时光普照,最为公允,不论是贵族还是百姓,一昼夜都是一般长,从不欺哪个角落。时光也最无私,从无求回报。它也最无畏,不管多大权势,谁也奈何不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