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20 府城一日(1 / 2)
跟着卫军进了城,没怎么费功夫就去库房交了差,卸了粮,入了账,他们这趟就算是完事了。依照安排,一众民护运伕可以在官家安置的大客店休息,等到明天就会有专人过去给他们结算这趟的工钱,之后便可返程了。
接连两天的风雨兼程,众人也都疲惫不堪,除了几个相约出去喝大酒的同乡,大部分人还是回到了客店的通铺休息。
虽然今天没有出去找乐子,可是陈继也没打算明天领了工钱就走,他打算先在府城逛一逛,给家里的老小带点稀罕东西,反正官家的提供的大通铺也是能免费住两天,也没有其他多余的花销。陈继就这么在心底默默盘算着睡了过去。
大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第二天大早,天蓝气清,好像就在等着陈继出门。陈继便从官家那里领过了工钱,算上驮马的口嚼钱,拢共领了两千七百钱。除此之外,他跟周游两人还额外有一贯卫军拨过来的赏钱。
从库房领了工钱出来,陈继拒绝了周游邀请他一起去打钱的提议。所谓打钱,其实就是几个熟人一起赌钱,也叫做簸钱。轮庄者先持钱在手中颠簸,然后掷在台阶或地上,依次摊平,以钱正反面的多寡决定胜负。陈继见他们玩过几次,但并没有参与,只是觉得没什么意思。
而且陈继昨天已经打听了一下,云香坊的老店在城里挺远的地方,他还准备过去给沁娘挑几样好吃的特色带回南门县。
暂且告别了同行的驮夫们,陈继自己一个人在真平府的府城晃荡。
州府跟县城确实不太一样,满大街人来人往,熙熙攘攘。除了做工揽活的汉子,更多的是身着绫罗绸缎的商贾贵人,不但坐人的马车装潢华丽,连不少拉车骑人的马匹都是油光水滑,甚至马鬃上都挂着吊饰。
陈继路过几家牌楼高耸的酒楼,虽然他穿着朴素,可是在门外拉客的小厮却也并没低看一眼,依旧热情的上前招呼,即便被陈继婉拒,照样说着吉祥话送陈继慢慢远走。
经过一方石桥的时候,桥头给被长衫短褂的路人围得水泄不通,连桥上都不少人支棱着脖子往里探。人圈外围揽客的书童告诉陈继,原来是说书先生接下来就要说到“方将军据守孤城,乌卑勒连月无功”的名段。陈继在南门县也听说过这个段子,不过不曾有闲功夫细细去听。这会也停下脚步多听了两句。
原来这段说的是前朝有个方姓的将军独自一人在岚谷城领着一城军民,在乌卑勒人四面环伺,且绝无增援的境地下,硬生生的将乌卑勒人在岚谷川拖延了两个半月,像是一根刺扎在乌卑勒人的战线扎了两个半月。既拖延了乌卑勒人的进攻情势,也让自家大后方有更多的时间安排调度。
待说书先生说到“高秋寒月风乍起,三千青狼葬西门”时,一浪一浪的叫好声此起彼伏,叮叮当当的碎银铜钱下雨一般落到说书先生桌案前。连陈继也忍不住摸出几枚大钱,跟着人群撒过去。
虽然陈继并不太了解方将军的前史后事,但说书先生这段据守孤城的战事却讲得跌宕起伏。“三千青狼葬西门”正是讲的乌卑勒人第二次组织大的部队,秋夜突袭预备去拔掉身上这根顽刺,却让方将军料敌先机,兵不血刃将三千敌军尸首留在城下。再加上说书先生慷慨激昂的声调,声声都能搅动众人的血脉。
听罢一小段,陈继便绕过石桥继续走,一来他对前朝方将军确实不了解,听不出个前因后果,二来就是他也有点舍不得钱,只这小小一段,他便忍不住跟着众人撒了两三次钱,虽然也就十来文不多,可是陈继仔细一想也还是肉疼,干脆心一横,直接放弃对这段战事的结局多了解一分,扭过脖子钻出人群溜了。
陈继东问西问,也不知道走了多远,终于找到了云香坊的老店,花了四五百文买了几色糕点,便匆匆往回走。路过成衣铺子时,他想起沁娘跟付涛身上补丁摞补丁的几间旧衣裳,又狠下心使了一贯多钱买了大半匹料子还不错的布匹。
等到陈继再回到客店的时候,太阳已经挂在西山头了。客店的后堂空地上还有几个同来的在簸钱玩,见陈继回来,礼貌的打过招呼。又见他手里大包小包,有个相熟的李家庄子的民护忍不住问到:“陈继老弟准备明天就回去?我见你不是领的官马来的呀?”
这人陈继在李家庄上做短工帮忙收麦时候一起撞见过两次,他还见陈继的镰刀长相怪异,专门问了几句。不过陈继一时想不起他叫什么。
“嗯,明天准备回去了,还是李大哥细致,确实不是领的官马,是借罗老爷家的马来应的工。回头还要给罗家送马嚼钱过去。”
“我不姓李,我是贺家堡的,如果跟着老四算过来,你还得叫我一声九叔。”
陈继脸刷的一下红了,他只记得两次都是在李家庄子撞见的这人,还以为是李姓的庄子人,结果居然跟自己一样是别村过来帮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