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文信王(1 / 1)
沈炳震是湖州的一个寻友人士,有一天他在书房里午睡,梦见一个穿青衣的人带他到一个院子里,院子里有茂密的竹子,中间有一张木床和一张素色的小桌子,桌子上有一个高一丈左右的镜子。青衣人说:“你看看你前世的样子。”沈炳震照了一下,发现自己戴着方巾,穿着朱色的鞋子,不是现在这个朝代的服饰。他正惊讶之间,青衣人又说:“你再看看你三生的样子。”沈炳震又照了一下,发现自己戴着乌纱帽,穿着红色的袍子,系着玉带,穿着黑色的靴子,不是儒士的服饰。
这时候,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仆突然冲进来,跪在地上磕头说:“公还记得老奴吗?老奴曾经跟随公去大同做兵备道的时候,现在已经两百多年了。”说完了,哭了起来,手里拿着一本文卷递给沈炳震。沈炳震问他为什么,老仆说:“公前世在明朝嘉靖年间,姓王名秀,是一个大官做兵备道。今天青衣人叫公来,是因为地府有一个文信王那里有五百个鬼要告冤,请公审问。老奴记得杀这五百人,并不是公的本意。主意是总兵某人出的。这五百人,原来是刘七案件里面的败兵,投降后又反叛了,所以总兵杀了他们,为了防止以后再出事。公当时还写了信劝阻他,可是总兵不听。
老奴怕公忘记了这封信,不能辩白自己,所以把这个草稿藏在袖子里给公。”沈炳震也恍然想起了前世的事情,安慰了老仆一下。
青衣人问他说:“你要走路去吗?还是坐轿子去?”老仆呵斥他说:“哪有监司大员走路去的道理!”
叫来一顶轿子,两个轿夫很华丽,扶着沈炳震走了几里路。前面有一个宫殿高耸,中间坐着一个王者,戴着冕冠,胡须白色;旁边有一个穿红衣服戴黑帽子的官员,拿着文簿喊:“兵备道王某进。”王说:“等一等,这是总兵的事情,先叫总兵来。”有一个穿着戎装金甲的人从东边进来,沈炳震看了一眼,果然是某个总兵,以前是同事。王和他问答了很久,说话听不清楚。然后叫沈炳震进来,沈炳震向王行礼,站在一边。王说:“杀刘七党五百人,总兵已经承认了,你有信劝止他,和你无关。不过明朝的法律,总兵也要听兵备道的指挥。你命令他不听,平时你的儒家羞耻也可以看出来。”沈炳震连连谢过。
总兵争辩说:“这五百人,非杀不可的。他们曾经诈降又反叛,不杀的话,他们还会反叛。总兵是为了国家杀他们,不是为了私人杀他们。”话还没说完,台下黑气如墨,声音嘈杂远远地过来,血腥味难以忍受。
五百个头颅乱糟糟地像滚球一样,都张开嘴露出牙齿,来咬总兵,还瞪着沈炳震。沈炳震很害怕,向王拜了又拜,还把袖子里的文书递上去。王拍了一下桌子,厉声说:“断头奴!你们诈降又反叛的事情有没有?”群鬼说:“有。”王说:“那么总兵杀你们是应该的,你们还有什么好吵的!”群鬼说:“当时诈降的人,是几个头目;反叛的人,也是几个头目;剩下的都是被逼的。怎么能都杀了呢?而且总兵是想迎合嘉靖皇帝的严厉心情,并不是真的为了国家为了百姓。”王笑说:“说总兵不为百姓可以,说总兵不为国家不可以。”然后对五百鬼说:“这件事拖了两百多年,因为事情是公务性质的,阴间的官员不能判决。现在总兵的心意还不清楚,不能成神去;你们的怨气还没有散去,也不能投胎做人。我要把这件事情上奏玉皇大帝,请他处理。只有兵备道某犯的罪很小,而且有劝阻信作为证据,可以放他回阳间,让他下辈子做一个富家女子,惩罚他软弱的过错。”五百鬼都拿着头在台阶上磕头,哒哒地响着,说:“听大王的命令。”王命青衣人带沈炳震出去。
走了几里路,又回到竹密书房。老仆迎出来,惊喜地说:“主人案子结了。”跪着送给沈炳震两个拜。
青衣人叫他到镜子那里说:“你看看你前世的样子。”果然还是方巾朱履一个前朝老诸生。青衣人又叫他说:“你看看你今生的样子。”沈炳震一下惊醒了,汗水像雨一样流下来,在书房里。家人围着哭说:“昏迷了一天一夜,只有胸口还有点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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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信王宫殿上面有很多对联,记不住了,只记得宫门一副金字对联:“阴间律例全无,那有法重情轻之案件;天上算盘最大,只等水落石出的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