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雾来了（五）（2 / 3）
“不，那是她的化身，她的真身依旧隐匿在梦中”，冬华觉得有些什么东西正在靠近，四周的环境再一次改变了，变换成了一片广阔的平原，只是所见并非绿意，而是血色。死去的将士们，他们的尸骨随意丢弃在战场上，血水、残肢、断戈，有些甚至还是温热的，“诸位长老，第一波攻势来了。”
冬华他们身处战场的一端，他们向战场另一边遥望，一群群可怖的蛇魔和恶灵尖啸着奔涌过来，那些尸骨未寒的将士们，从死亡的边缘被拉拽回来，拼凑起他们破碎的血肉，如同失去理智的恶兽一样朝他们扑过来。伊德海拉将他们困在当年狼族内战时期的最终战场——平山高原，那一战惨烈无比，与当初狼族的奴隶解放战争不分上下。
胡克首当其冲，踏步上青天，身化火狼之躯，自高空跃下，在地面击起道道热浪；第四席与第五席长老，纳塔和纳缇娜，兄妹二人两眼相望，一左一右互为照应，风动化于形，转眼便冲入敌阵，面对蛇魔的围剿没有一丝动摇，双手拍击大地，一道道紫色光幕分割战场；冬华与其他长老也不甘示弱，纷纷配合追击起来，纵使蛇魔身躯庞大也不是对手，旋转的火焰斩击一次次穿透那些眷属，只留下焚烧的虚影。
“伊德海拉，你的手段不止这些吧，统统放出来吧”，冬华挥动着月殇，每一剑都轻松斩在蛇魔的身躯之上，那些亡者军团则是一批批被余波触及。他站在地面仰视着那颇具威慑的猩红蛇瞳，轻蔑地冷笑起来。
“不过是些蝼蚁罢了，何必如此惺惺作态”，伊德海拉的声响回荡在整片战场，“惩治你们，没有什么比降下一颗星星，更完美的了。”
地面开始颤动，众人抬头仰望，破碎的天幕中，一颗巨大的陨石划破长空，夹杂着火焰和汹涌的魔力浪潮直直向着地面砸来。冬华立刻呼唤众人，请求立即回避，但是那陨星的坠击速度过于迅速，咫尺之间就已经接近了大地。众长老立刻集结在冬华身边，在胡克的号召下，七位长老纷纷展露出了自己的兽印，霎那间，澎湃的魔力形成遮天帐幕，硬生生与那巨大的陨星对抗。
众长老们额间都显出了不少的汗珠，纵使他们力量强大，也难以抵御那坠落的新星，魔力屏障逐渐被陨星砸出裂痕，破碎只在一念之间。冬华举起月殇，口中轻声吟唱，“遥望彼世的神明啊，以此剑为誓，愿您回应我的呼唤，赐予我斩断罪孽的力量”，整个世界似乎停滞了，一轮圆月缓缓出现，月光倾泻，万籁俱寂，无垢之月笼罩天帷。
“狄安娜，是你，是你！”伊德海拉撕心裂肺地叫喊，猩红的蛇瞳迸发出幻梦般的光，推动那陨星碎裂，将防护冬华他们的屏障彻底裂开。
“以月神之名”，在那屏障破碎的一瞬间，冬华完成了咏唱，月殇上的三道月之环逐一解放，“此为——无垢月华”，璀璨如水晶般映射的银白光芒自剑中释放，如箭在弦，瞬势而出，无数的剑光将那陨星斩击化作纷纷扬扬的尘土。这一剑虽然力破惊天，却也凝缩了剑中留存的月神之力，剑身上已经消失了三道月之环，这最后四道也只能支撑他在梦域中不受梦境影响罢了，好在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否则他们刚才根本无力承受那高天降下的坠击。无垢月华的强大，即使冬华本人都觉得震撼，剑气如月光照拂般迅速展出千段，将命中物彻底粉碎，这一术是亚奇曾经教导他的，只是他一直没有达到亚奇那般高度，倘若是完全的无垢月辉，即便是生命与智慧的神女也难以招架吧。
“现身吧，伊德海拉”，冬华努力平复紊乱的气息，手握月殇，摆出近似挑衅的姿态，高傲地同梦境蛇影对视，完全不惧怕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瞳。
梦域中的蛇躯逐渐退散，猩红蛇瞳也如同火种般熄灭了。“我认可你们的能力”，蛇从黑暗中显露了自己真正的身姿，如冬华先前所见，银白色的蛇类下身，宛若女子的上身也缓缓出现，只是那纤细的腰肢和双臂上附着白色的蛇鳞，伊德海拉的额间有一道微妙的竖纹，那是她未能张开的第三只眼睛，也是亚岚此刻正在寻找的梦魔之眼。她的一双蛇目紧紧盯着冬华的身躯，将他从头到尾细细打量了一番，随后则是张开了她的双臂，魔力汇聚到她覆盖鳞片的双手，到那惨白的似是枯槁般的指尖，“无名的人啊，汝之名讳，只能冠以死亡二字！”
看着那些目瞪口呆的长老们，他轻轻点了一个头，众长老默默给予回应，纷纷释放自己仅剩的魔力，将那些魔力汇聚到冬华体内。这是他们备用的作战计划，只有冬华才能在梦域中长期稳定心神，因此当伊德海拉显现真身的那一刻，冬华就做好了单独作战的打算，集结众人之力，配合月殇存留的力量，他可以勉强与力量不全的伊德海拉展开拉锯战。这也是为了尽可能降低伤亡，保存空界城的能力，即使他无法抵抗她，穿透梦域回归现实也依旧是可以做到的。七位长老的魔力在冬华体内凝聚，瞬间承受这汹涌如浪潮的魔力使得冬华感到十分痛苦，好在利用日之印的强化效果，在强化自身身体机能后，他可以逐渐吸收并且转化这些力量。冬华重新举起有些残损的月殇，转眼间就在梦域中创造了一个新的缺口，一众长老虽然担心冬华，却也只能按着计划依次退场了。
“荒谬可笑，你觉得凭借你那微不足道的力量就能战胜我？”伊德海拉猖狂地大笑起来，“你手中的剑确实不错，狄安娜居然在舍弃了我之后，重新寻找了信任使徒，可真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善啊。”
“玷污创造你的月神，这就是你身为旧日神使的狂妄吗？”冬华丝毫没有理会伊德海拉猖狂的神色，只是静静开启了自己全部的精神感知，监视周围的一举一动。显现真身的伊德海拉，在实力上就已经是近乎碾压的存在了，他的每一步，每一个行动，甚至每一次呼吸，都要全部把握。
“以神的名义，就判决你傲慢之罪吧”，伊德海拉的身形比冬华高大太多了，虽然远不比那些庞大的蛇魔眷属，却更具有威胁性，借助她蛇形的化身，她在梦境中迅速游走，同时利用这高速移动的能力对冬华发出猛烈的攻击，“来吧，甜美的死亡啊”，伊德海拉单手结印，地面层层破开，数道地刺破土而出，直冲云霄。
冬华屏息凝神，迅速感知危险进行躲避，同时左脚踏着地刺借力，在空中迅速跳转，回身后迅速利用御风能力接近伊德海拉向其刺去，伊德海拉嘴角轻咧，冷哼一声，直接硬生生抗下了冬华的攻击，在胸前凝聚魔力光球。冬华深感不妙，立刻想要逃离，可是伊德海拉覆盖鳞片的双手直接抓握住剑刃，力量之大实在是令冬华感叹。光球赫然破裂，密集的光束以极快的速度射出。在被击中的瞬间，冬华利用瞬影强制脱离了伊德海拉的制约，同时在原地留下了一个由魔力构造的如同玻璃的幻影抵消光束的穿刺。幻影被击穿，化作无数透明的碎片，每一个碎片都如同镜子一般，映照出了伊德海拉的模样，冬华继而立刻调整方位，剑指伊德海拉的身躯，一剑直下，在她的身躯上留下了一道醒目的剑痕。伊德海拉被击中后，看着自己身上的剑痕，非旦没有尖叫嘶吼，反而大声欢笑起来，这笑声响彻整个梦域，连梦域本身都开始跟着一起颤动。多少岁月过去了，她从未想过自己有再次感受到伤痛的一天，月殇剑残存的月神之力灼烧着她的全身，她竟然感觉到无比愉悦。
“为什么，为什么要阻止我呢”，伊德海拉笑着笑着，最终竟变成了隐隐哭泣，“明明，我只是想让他们都活下去！”
冬华呆愣住了，看着伊德海拉的泪水滴落，这反常的举动令他难以理解，但他还是出于战斗的本能，冲上前试图再斩一刀。意外总是难以预料的，在冬华的剑身快要触及伊德海拉身躯的瞬间，自伊德海拉体内迸发的强大魔力瞬间如浪涌般释放，伊德海拉捂着她的脸，将自己的双眼从眼眶中一点点撕扯了出来，她的蛇形身躯也渐渐扭曲，包裹着那双目，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被鳞片覆着的蛇蛋。梦域中的魔力向着蛇蛋疯狂汇聚，重新塑造伊德海拉的肉身，她居然舍弃了自身所拥有的关于梦域的全部概念，将一切倾注到这场对决中。不断地，梦境旋涡开始生成，那是只有梦域中魔力紊乱后才会产生的冗杂，就像是附着在梦域上的斑纹一样，冬华无法逃离梦境旋涡的吸引，被迁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