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从军行(2 / 9)
陈群躬身道:“臣无用之才,哪里敢在席前舞剑?长公子子桓上马横槊,下马谈文,武冠群子,名昭海内,何不让他舞上一番?”
曹操扫一眼曹丕:“子桓可愿舞剑为诸公助兴?”
曹丕道一声“诺”,抻剑离席。夜风频吹,他的衣袂鼓动如大鸟,浮荡而起的剑气划破长空,搅动得夜岚袅袅,月光如残雪败羽般片片落地。
曹丕慨然长歌:
三辰垂光,照临四海。
焕哉何煌煌,悠悠与天地久长。
陈群叫一声“好”,以勺击缶和其音。
曹丕半醉半醒,嘶吼般唱道:
愚见目前,圣睹万年。
明暗相绝,何可胜言!
剑光如影。曹丕在一片空明中隐约听到了隔壁袁府的埙声,呜咽缠绵,丝缕不绝,似乎是在召唤心中所念人。
夜深千帐灯。
虽然已近三更,但中军帐的擎灯依旧亮着。曹操灯下夜读,卞夫人坐在帷幄中缝补战袍。一片静寂中,女人突然掩袖抽泣。曹操吃惊地放下战策:“夫人怎么了?”
卞夫人停下针线,偷偷搵泪:“这领战袍该换了。这还是初平元年讨董卓时,妾亲手为夫君所缝的那件吧?”
曹操微笑:“我生平不好鲜饰严具,衣服被子都会用上十年之久,夫人又不是不知道。”
卞夫人抹泪道:“妾怎会不知道?只是看到战袍糟朽心里不痛快罢了。”
曹操在灯影里徘徊:“我衣虽破尤可缝补,可天下之破却如何缝补?”
“你啊,别整天想着天下事,也想想孩儿们的事。”卞夫人嗔怪道,“丕儿今年已经十七了,该为他纳公子妃了。”
曹操停下脚步,叹息一声:“说起来孩儿们真的大了,像雏鹰一样开始练习自己的尖喙利爪了。夫人怕是没看出来,今日公宴之上杀伐之气重得很。你以为是歌舞升平?底下子桓和子建都较着劲呢!还有他们各自的一帮谋臣,个个伶牙俐齿,恨不得立刻把自己的主子捧上世子之位。你没听子桓唱的那首诗吗?‘愚见目前,圣睹万年。明暗相绝,何可胜言’——那是唱给我听的,弦外之音是怨我耳不聪目不明,怨我偏爱子建。”
卞夫人吃了一惊,持针的手忍不住剧烈一抖。指尖刺痛,血珠缓缓渗出,嫣红夺目。曹操看出了女人眼中的惊惧,他冷冷一笑:“夫人不用担心,我不是袁本初,子桓、子建也不是袁熙,袁尚,此事我自有区处。”
“那夫君到底是怎么想的?”卞夫人怯生生地问。她知道曹操最恨妇人干政。但这毕竟事关自己的两个孩子,她不得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