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90上:大慈悲歌酒推心,小智计半仙妖言(1 / 2)
王仙芝唤了众人来平章,一个个都是睁眼撸袖,没人肯撤,盖洪说:“会叫的不咬,会咬的不叫!他李重霸便是个再世的霸王,也不倒得便吃他牵了鼻子鞭屁股!”尚君让说:“猫窜鼠跳,跌损锅灶!这厮来也罢,不来也罢,索性抢先摸上他山去,放上一把阴火,烧他娘的个磬尽,也不须人多,三五人便可!”众人吃他一煽,倒都嚷起好来!
徐唐莒见王仙芝不说话,心中反复掂量了,道:“我看暂时撤回羊角山也罢!”尚君让就冷声嚷道:“佛子,你好大的慈悲!孩儿吃奶,张口便来——这堡得的轻易?何肱还死着呢!”徐唐莒道:“不轻易,可人要得着轻易得很!”众人倒是一愣。徐唐莒道:“李重霸这伙军是庞勋余党,与官军战了五六年了,不见小,倒越发凶煞,可见不一般的!那王玫若是投了他,引了兵来,这庄中便有人起来放阴火,届时可奈何?”
这话也是的,降伏的庄客有三百上下,闹起来可了得的!尚君长道:“那退也罢的!”尚君让反头道:“好!最好是退到濮州,家里不是还有几亩田?你家去吧,我也不问你分家!”尚君长一时语塞,脸赤了。尚君让也不管,兀自嚷道:“奈何?先下刀子便可!”王仙芝道:“先下刀子,李重霸杀过来,奋力守住了,天平军再围过来,可还守得住?守不住届时往哪里走?不要说天平军不会过来,自来就只有吃瘪的百姓,没有吃瘪的官家——高衙内的宝马便在庄里系着的!”众人一时都跌了声,尚让头虽扭着,却也没话来争。
王仙芝继续说道:“退到羊角山,与王庄主还做得朋友,与李重霸也还做得朋友,不说急难时节有个援手,却也有个奔投处!再便是羊角山毕竟没有小王庄当冲,小王庄守是易守,走却不易,葫芦嘴,进难出也难!我的意思,先遣人往独山拜山,再探探李重霸的意思。羊角山也遣部人去拾掇好,临了事方可不乱!”
许勍道:“管仲有句话:贪小利以自快,弃信于诸侯,失天下之援,不如与之!大将军真是好智计,昔晋文公退避三舍,大破楚国于城濮;齐桓公归鲁汶阳之田,割地于燕,诸侯宾服!”哎,他们似乎都听懂了。当然听懂了,城濮就在濮州境内,战国时濮州便是齐地,这些故事他们多多少少是听过的。
王重隐便出来说独山他去,楚彦威说最好是尚二去,或者他去,俩人毕竟都在庞勋军中呆过,或许能撞出些因缘来!尚君长道:“又说王玫在那,如何去得?都不要去,就下面队里寻两个乖觉的最好!”尚让道:“长满若是怕,我去也罢的,左右不过是死!”这话莫名其妙的,王仙芝便点了王重隐,想那李重霸既是个掀天揭地的汉子,不倒得连自己这点肚量也没有!况且自己是去结好,不是放阴火!便吩咐许勍写一封措辞恭敬的书子,明晨便行。又使了徐唐莒和楚彦威往羊角山拾掇,便散了衙。
到后面寻了他何氏说白了,他嫂子道:“你王家的种弱么?他一事不干也服不得人!”便转了话,问季逵可也要与他寻个妇人,大概要个什形样的。王仙芝道:“嫂嫂不必劳这神,有好的时寻了与尚二便好!”江湖中人,妻小为累,又都不是少年人了。何氏甩手道:“他?罢了,我不好说他的!”一径去了。
王仙芝从季逵房里出来,便又到了南堂。书室的窗开着,王璠正依着窗吃酒,见人过来,便张声招呼道:“王二,会不会唱?我这酒正吃得寡淡!”王仙芝笑道:“唱得,只是下不得酒!”王璠道:“不妨,好可乐,不好也可乐!”王仙芝便进去在他对案坐下了。王璠端起酒壶道:“你肯唱,我筛碗酒与你!”在他看来唱曲侑酒乃贱事,王二肯唱便是接受了他的侮辱。可是在王仙芝这里,情谊相投,便合又酒又歌!
“不打湿这嘴口如何唱得?”
王璠闷极无聊,存心戏辱,真个给他筛了一碗酒。王仙芝见王璠有兴头,酒一下肚,身子暖了起来,拿过一双箸,便在案沿上敲了起来:“庄主是君子,仙芝便唱个《君子行》——
君子防未然,不处嫌疑间。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正冠。
嫂叔不亲授,长幼不比肩。劳谦得其柄,和光甚独难。”
这厮还唱得不怕人,只是滑稽得很,一个贼子唱君子,王璠又斟碗酒过去:“好!再来,再来!”王仙芝唏嘘地道:“这是小时亡父教的,惭愧!”王璠随口问道:“你父何时没的?”王仙芝道:“疾病,哎!说不得,再唱曲《苦哉行》——
彼鼠侵我厨,纵狸授粱肉。鼠虽为君却,狸食自须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