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93上:借刀成拙爆竹响,拜营弄巧一场空(2 / 2)
王仙芝听了道:“我倒听糊涂了,前嘴说这刘汉宏没大能耐,后嘴又是着实了不得。”俘虏道:“小人也只是学人说话,知不得真假。”季逵在门里道:“我道不经打,却是个抓笔的书生!”尚君长道:“不经打便好的!”
这时,蔡温球走了进来,说天平军往苦李庄方向去了,大概今日也不会来攻。人人都要过年啊!天平军将寨子下在了苦李庄,刘汉宏退到了鲁桥。王仙芝吊了一天的心终于暂时放下了,入晚后王重隐也醒了,在乾符元年(公元874年)的除夜,一切都突然变得安祥起来,也真是不可思议。
对于许氏来说,她竟然在人生经历种种大变故之年,却和自己的丈夫、儿子、嫂子、侄子坐在了一间屋子里辞旧迎新。这实是她以前所不敢想望的,以前丈夫即使这天在家了,家里的小屋子里也是各处无家可归、归不得家、不乐归家的江湖兄弟。她便是个使唤丫头般,像那被猫赶着的鼠似的,跑走穿梭个不停。而她的嫂子何氏是无论如何请启,也是不肯过来沾一沾席的。现在她幸福带笑的脸上,油着哀伤的眼睛里还满是惊疑。
王仙芝其实坐不住,他的一伙兄弟不是在山口值守,便是在各殿各房吃酒饭,他应该到那里去的,然后再去看看歇在院外的士卒,可他还是耐着性子坐下了,相比于兄弟他亏负许氏的更多,往常他总是想,待自己筋力衰了,夫妇两口自有相守的时日,如今可做不得此想的。
何氏俨然是一家之长,水车似的与许氏拉话,揶揄王仙芝,逗耍王重霸,呵使王重隐以及地下站着的四个媳妇丫头,好像打她下世为人时起便是过的这般日子。许氏倒做不出这意态来,拿眼看丈夫,两人都不觉笑了。
何氏也没察觉,将自己酒碗往王长安手前一放,说道:“长安,想吃酒倒好办,想娶妇却早了点,你大哥都还鳏着来。端起来,与你阿哥吃一碗!你阿哥受伤,只能以茶代。”王重霸卷着袖口在酒碗上扇了下,却不动手。王重隐是要他娘高兴,强打精神坐着。何氏怪道:“哎,我说你这俩兄弟,湿木头挨火扇两扇也知道冒烟呢,怎回事来?”王仙芝、许氏便齐声道:“吃罢,吃了长大!”王重霸这才壮着胆吃了,一抹嘴道:“好吃!”
何氏道:“好吃也不能吃了,长满,能动便带兄弟将外面那堆竹子爆了,驱驱邪,山精寺怪不敢来!”王重霸便过去掺扶他从兄,一一推门,见外面站得满满的人,见了俩人出来,便纷纷拜贺道:“大郎君、二郎君,千岁平安!”王仙芝在里面听了流矢跳了出来,怎么称千岁了。
“大将军,万岁平安!”
王仙芝一抬眼看到曹君长在旁边向他笑,便知道是这九德真人的主意了,唤起来作揖道了好,回头朝屋内嚷一声便往前面去了。王重隐要了根腕粗的竹子拄着,看着他兄弟往火盆里爆竹,炸得火星四溅,噼啪噼啪作响。有灯有火也很热闹,欢声笑语一浪一浪的,见不出天寒地冻的光景来。爆竹声很快吸引了一大群孩子望过来,王重霸却蹲在那里不动了,王重隐与这个兄弟虽住得近,年岁上却阔远,长兄如父,一惯是话不多的。
“长安,你想家了?”
“没想。大哥想了?”
王重隐道:“那你想什的?”王重霸道:“有人骂我骂我爷!”王重隐道:“谁不挨骂的,是谁呢?骂的什?”王重霸道:“丁八!”王重隐眉头一皱,道:“什?”还以为他是在说脏话。王重霸豁地站起来,将手指往伙孩中一指道:“便是他,他骂我是烂嘴蛤蟆,我爷是烂头蛤蟆!”那孩子与王重霸一般长短,俨然是个孩儿头领,一群人就他站得最近,流着鼻涕,赖皮赖脸的笑着。
王重隐便有些气愤,骂个猪啊狗啊也罢了,指着人痛处便该死了,想要发怒,又想起他娘教的言语,还是道:“谁不骂人,谁不挨骂的。如今也不是濮州时节了,唤他们过来一起烧吧!”王重霸却是一动不动,王重隐便自己张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