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留客一夜暂遮长雨 避人多日仍惧相倾(1 / 7)
雨点仍然密集,他正轻轻地抖动自己的身体,防止今天着凉而耽误后日行程。正想着今晚会不会只能一直徘徊屋檐下,任凭风雨零落,寒风削割。只听身后有门闩拨动的响声,待他回过头来,只见一位红衣女子立于门前。在漆黑的夜里,她雪白的皮肤在晚上格外引人注目,黑色的长发随风飘散,饱满红艳的嘴唇在雷雨夜中衬得她脸颊美艳绝伦。此刻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像是盯着一只路过的猎物,可她眼中没有锐利的凶光,反倒充斥者一种似笑非笑的迷离笑意,配合她姣好无暇的面容,如借水开花丽质琦,风理云鬓玉为肌。
男人披着斗篷带着斗笠,在黑夜中看不清具体的脸庞,只是从形体上看出是一个体格未壮,身形较瘦的年轻人,他此刻正忘我般地凝视着门前的红衣女人,红衣女子也看向他……四目相对良久,一语未吐先声。不知何处识君面,西风苦雨共长情。但男子终究感到这样互视不语有失礼之嫌,恐令她不大自在甚是尴尬,便干咳了一声道:
“咳……谢谢好意。夜雨留人宿,他乡如旧识。请允许在下光临贵舍。”他看着她的眼眸,长长的睫毛掩盖下是一双清澈而迷人的灰褐色瞳孔,有一种不言自语的深情。她眨眨眼,似乎在和他说一些需要默契才能理解的悄悄话,但显然她没有反驳他的意思,这位俊俏男子便随着红衣女子领进屋。
“屋内有些暗,你们只点了一盏灯?看来生活不是很富足。”
他正说着,只见屋里有几个隔间,却只燃着一盏灯,好在他在外已处了很久,眼睛早就适应了昏暗,这才不会在屋内磕磕绊绊。他似乎带着一种不安的警惕,飞速地四下里扫了一眼屋中的摆设,虽然看不清楚具体有些什么,但是感觉屋内充斥着各式各样的家具和其他并不简陋的物件,不似其他农夫家徒四壁,体感上再点几根兽脂蜡烛仍是绰绰有余,但一念自己只是借此宿脚,也不好询问为什么偌大房子仅点灯一盏的缘由。
引进门的红衣女子看出了男子的心思,心想:人类的晚上视力确实足够差劲,对于她和猫尾少女而言,就算靠着天窗上的星光,屋内的摆设基本上能看清个八九不离十。今夜纯粹是下雨没有任何自然光亮,所以才要点一盏灯,看来这一盏灯对于人类一到晚上就变瞎的眼睛而言是完全不够看的。
“我们要睡觉了,就只留了这一盏灯。”
“这样啊,深夜造访多有冒犯。我对你们而言属实是不请之客,请问你有多余的床可供歇息吗?”他侧身一旁倚墙而立,靠墙的地方马上显现了一片水印。
“没了,这个房子只有我们姐妹二人住,所以也只有两张床。你要是睡,我只能帮你拿张毯子铺地上勉强当个床。”
“谢谢,不是叫我直接睡地上已足够好了。谢谢各位玉娘好意,不过我身上正淌着水,你们可否生个火让我烤干衣服?”
“这倒可以。”红衣女子便去寻找炭火盆,不过她特意先绕道走进她之前的房间,来到猫女所躺着的床沿小声凑到她耳边说:
“可要把你的小猫咪尾巴藏好了,万一他发现我们是妖精,以后恐怕不能住这里了。”说完眼神示意她注意外边的男子。
此时那位男子将先前在马背上系着的包裹置于桌上,自己靠墙的一端而立,将身上携的剑拔出剑鞘细细端详。此剑约有三尺长,即便是灯光晦暗,烛火幽冥,也透着灼灼寒光,萧冷四射。剑柄有块比剑身稍宽的铜质护手,握把呈棱柱形,剑身细长整体上偏向于汉剑的样式。想必铸剑之人定是花了许久功夫才制此良剑,也可能是一把家传之宝。他从衣袖里掏出一块丝质手帕,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剑身,尽管上面无尘无垢。剑锋寒星闪闪,好似轻轻一挥定能断铁削泥,是一既具美感又兼萧杀的利器。
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动,长剑入匣,犹如古钟余音,清脆悦耳。剑匣的木料上布满祥云和蟒的纹样,如柄贵重礼器颇具古韵,有道是:
咏剑
长剑化蛟龙,寒霜破断虹。
白光飞远碧,雷瀑利其锋。
撩水分川渭,指天星汉冲。
从今开九陌,倚此涉千重。
注:上诗中“龙、锋、冲、重”在平水韵中属“二冬”部,“虹”属“一东”部。但作者本着不以文害意的念头,写了一首出韵的诗。如是依词韵,此诗不出韵。
“那我就躺床上不动弹了,反正被子一盖,谁也看不到我尾巴!倒是你,你还得招待这人类男子。可要注意了,别露出狐狸尾巴!”猫尾少女带着一丝玩谑的语气小声说道。
“那你睡吧,有我在。对方也是个讲礼数的人,并非乡野村夫,凡夫俗子。想必也不会有什么歹意。就算他有,他也不能奈何得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