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留客一夜暂遮长雨 避人多日仍惧相倾(2 / 7)
“嘻嘻,我当然相信姐姐啦。“
狐女从床边离开,走出卧室关上门,这时那年轻男子已合上剑与所携行囊一同放于桌上,见这女子出来便对她拱手作礼。狐女亦行礼,礼毕对他道:
“你在此等一下,我去厨房弄点柴火。“
“要帮忙吗?”身着斗笠披着黑色斗篷的男子,靠在墙边询问。他好似对自己突然造访闺阁之室,有些不大适应,总觉自己多有打搅,即便进屋待了一会仍多有拘谨,又不知同她们聊些什么是好,不如试图做些什么,好缓解一下手足无措的局面。
“不用了,你来了便是客人。”
“劳烦娘子费心了。”
红衣女子挽起裙身蹲下,从厨灶边取出今晚做鱼汤没有烧完的柴火,找了一个烤火用的火盆。把部分长些的柴一一撇断,倒入盆中,用眼角余光瞥了男子一眼。
此时那男人已摘下了兜帽,露出一副俊秀面容,眼神明净,肌肤白皙,恍然间一副书生之气。他若是再高一些就有松柏挺立,劲竹傲然的神韵。他的鼻梁较为高挺,衬得他有些风容雅度,眉毛细密而舒长,如有拱托星宇的威仪。只是他方才在外淋了不少雨,长发湿漉漉地贴着他的耳边和颈部,显得有些垂靡之态,而他不知是因疲惫过重还是对某事心有忧虑,总是一股微微紧咬唇边的思怵之状,看上去和他爽朗清举的气质有些不搭。
手中的柴落在地上,发出些许响声,她才回过头来,“难道自己是狐妖,所以会对人类男子看得入迷?”她想着。“不对,我只是半只狐妖,身上还有人类的血脉,按理我应比各种纯血的妖怪更接近人,应该不太受妖血的影响。可能他真的就是那种,那种……任何常人女子看一眼也觉得很好看的人吧?”
不过身着黑斗篷的男子显然也没觉察到自己正被一个女子看了多时,他一直靠着墙边歇息,不远处虽有两把椅子,但是他一直没去坐。狐女看他并没有去端摩自己如何生火,感到了一丝放松,于是将眼神聚焦于自己的右手指尖。她的指甲尖而细长,尖端呈绯红色,仿佛是一朵桃花花瓣,正塞在她的指甲缝里。忽然她眼睛瞳色由深褐色变成琥珀色,透露着野兽般的杏色瞳孔,很快一团蓝色的火焰在她指尖上燃起,于是她捏着这块跃动着的蓝色火焰,点燃了盆中的柴。
许久,男子在一旁靠着火,斗篷已去下,正摊在火前慢慢烤去水渍。这个斗篷上有几处划痕,像是被什么锐利之物戳的窟窿。和此前一套神神秘秘扮相不同的是——他黑衣之内却是一套象牙白的服饰。他腰间系着一块白玉佩,还有一包香囊,看上去珠光宝气,一副富家公子之感。只是他现在那套服饰已是湿干不整,裤腿上沾着一些泥渍,头发也湿漉漉的,样貌有些狼狈芜乱。
狐女在他旁边也挪了一把椅子坐下,但是她不知道说什么好,又莫名其妙觉得生完火就什么都不搭理,好像不大符合常人应有的待客礼数,恐生端疑。她的鼻子一贯敏锐,而这个香囊的气味又非常浓郁,足以盖过他身上那种被雨淋湿后混合着男人汗液的气息,这种气息令她有些感觉不适,不由得微微皱眉,顺带着用袖子掩面打了个喷嚏。而男子也是一个闷葫芦,举止始终较为拘束,他虽心中对这两位少女感激之情溢于言表,但又不知言些何物合适。只有不断响起的“哔啵”般干柴烧断的声音,在屋子里闷声作响。
“我想喝点水。”不知道过了多久,大概不到走完半柱香的时间,男子终于打破了这种奇怪的安静。狐女便起身去拿水杯给他倒水。
“有点黑,注意点。”男子看她走向黑暗的角落提醒到。就算是自己家,从黑夜里拿点物件也不怎么方便,男子心想。
“谢提醒。”狐女道。她便又回来从桌子上取了一支蜡烛,从火堆里引燃了,随后拿着这点光源,去找水杯。“这不挺亮的么?”她心里想着,对她而言只要有一点光亮,就能看清黑夜里的一草一木,反倒觉得这个蜡烛的火光很是晃眼。
“给。”
“多谢。”男子拿起这个竹制水杯,喝了一口,眉头一皱,发现是凉水。但渴极了也不会抱怨什么,一饮而尽,又晃了晃杯子,递给她示意再来一杯。
狐女心里有些不悦,就这么一个动作示意加水,真把她当家仆了。但一想到他应该会给足约好的三贯钱,也不会当面给他不悦的脸色,还是接过杯子给他续水。毕竟再这么下去,只能家里有啥能让人觉得值钱的摆件,挑出来当了以供生活之用。何况家中瓶瓶罐罐之类,究竟能值多钱,也是一个她和猫女都不清不楚的学问,会不会被商贾之流坑骗也不好说。如今碰巧有人出高价投宿,只能说双方此刻都很相适。
“唔……你们都不喝茶的么?”
“这个有,但晚上没煮热水煎茶。”
“这样啊,那只能以后有缘再品了。”男子一边说一边将正在火烤的衣服翻了个面,这斗篷上面几个窟窿,像是咧开大嘴,向他有钱却没处下榻驿站的遭遇嬉笑。男子叹了口气,好像之前有什么糟透了的经历。他一边烤干这件有几处伤痕的外搭,一边不经意抬头看向她。
在摇曳跳动的火苗前,如同一个宁静而又温和的仙子。她长发披散,脸上略显倦意,但看着仍别有雅致,像是个慵懒而又惬意的无邪少女。眉毛细长而柔和,眼睛在灯火的摇曳中明净生灿,虽是静默地看着别处,又如若有所思。嘴唇微微张着,饱满而娇嫩,藏着唯有心上人才能听懂的言语般,欲言而又未言。她脸颊白皙,如静夜月光,给人一种隔膜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