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客（三）（4 / 6）

金黄色头发的警员有着和鲁迪父亲如出一辙的硬朗面庞，常年的警察训练让他警服下的身体显得健硕，丝毫无见衰老迹象。他手捏着右肩前的无线电，向调度员汇报着情况，墨绿的眼中蓄满泪光，在见到鲁迪的那一刻，警员的心仿佛被什么狠狠揪住了，带着哽咽的声音喃喃自语。他跌撞地跑到担架旁，从肩上垂下的，带满老茧的手搭在鲁迪身上。

“一个孩子我的孩子鲁迪，抱歉操”

“看看你干了什么好事，杰拉德你这头猪操杰拉德”

警员亚历克斯紧随着担架后面，关切地抚摸着他的头发。

鲁迪用仍能动弹的右手扶着叔叔，泪眼朦胧地望着他，心中带着切骨的自责与懊悔，虚弱地说:

“他们没了再也不会回来了亚历克斯叔叔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没能阻止”

鲁迪已然失去了一切控制情绪的力量，说完这句话，他胳膊脱力掉落在担架上，眼睛木然地仰望着天空。几只雨燕像离弦的箭般迅速飞过，他的泪水连珠也沿他的眼角滑落到耳旁。

“孩子，别这么说，这不是你的错，这不是任何人的错”亚历克斯边随着担架，边继续抚摸着他的头发，虽然这个警员的声音在不住地颤抖，泪水也同他侄子一样流了满脸，但他明显在强忍着悲痛，轻声细语地重复着，像在哄一个受惊的婴儿：

“这不是你的错，鲁迪，这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

担架片晌便来到救护车前，一个穿着手术服的医生戴上口罩走出后门，语气简练地大声问亚历克斯：

“你是他的亲人吗？他的血型是什么？血型！”

“bb型血救他，救救他”

他们的谈话声在鲁迪耳中逐渐变得清淡远去，像是山谷远处返来的回响。鲁迪眼前发黑，如万丈深渊在凝视着他，这不禁让他想起了在风暴下的那一晚。

那晚，也是这种凉彻骨髓的感觉。

这一切，似乎都是谁在有意和他开着疯狂的玩笑。哈，如果他真的死在了这儿，至少他不会再被人挂上“有精神病史”的荣誉头衔了，他只会是个普通小镇上的，普通“车祸遇难者”，他想。

“或许，如果我死了，我就会和那两个人葬在一起吧。”他在心里自嘲，“那才是这所有烂事中最糟糕的一桩。”

“孩子已经接近休克了，快去准备血浆。”

“救救他，求你们了我求你们”

“亚历克斯警官，我们会尽全力。”

鲁迪被抬进救护车里，他浅浅抬起双眼，看到亚历克斯叔叔贴在后窗上，焦急地看着他，在晕过去之前，鲁迪用微笑稍微安抚了下叔叔的焦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