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朗奚院(2 / 2)
聂靖渊笑道:“一切听从恩师的,劳烦常教头了!”
不一会儿,从后院匆匆赶来一位劲装结束的虬髯汉子,向聂靖渊行礼道:“常骁见过侯爷!”
徐老将军半开玩笑半肃容道:“阿骁,当年你嚷着要进无远军,还硬生生绝食三日,老夫未能遂你愿,恨我罢?眼下机会来了,好生教导小侯爷,说不定侯爷心一软准你参军了,哈哈哈!”
常骁闻言惭愧不已,垂首作揖道:“将军真是折煞小人了,年轻那会不经事,一心想着从军报国,热血沸腾起来,便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差点枉费您老一番苦心!”
徐老将军呵呵笑着也不反驳,显然对当年执意留下他的抉择颇为得意,后来,幸有这位耿耿忠义之士拼命匡护,不然徐家恐深陷沼泽无力自救。
寒暄片刻,常骁似想起一事,问道:“侯爷,敢问无远军统领霍宁远霍大哥如今何处?自从北疆沂骞关一役后,小人与他失了联络,十余年来甚是挂念!”
聂靖渊神色一凝,不知该如何作答,含糊说了一句:“听闻宁远家中变故,多年来也未与本侯通信,近来既无战事征召,无远军亦解散多年,他或是归隐乡间不问世事了。”
其实没法直言告诉常骁,班师回朝前霍宁远便下落不明,以他无远军统领身份,若被敌军掳去,怕是凶多吉少,十余年派人苦苦在北疆搜寻皆无果,仿佛人间消弭一般。
常骁叹了口气,亦不再追问。世事无常人如浮萍,他们这些江湖出身的武人,情义一节看得虽重,也懂功夫万般高,敌不过一个命字,倒能坦然相与。
一旁静静聆听的聂韫礼对霍宁远这个名字感到陌生,毕竟弗届卫始终守在侯府左近,无远军却像是个遥远传说,他未曾亲眼见过父亲如何调兵遣将,在沂骞关以一敌十大破敌军,不由心驰神往。
待从朗奚院回来已届夜深,聂韫礼下意识想找宋浔说说话,朝素问斋走了几步方才意识到她早已入寝,如今再无法像棠城别院那会翻墙交谈,近在咫尺,竟似远在天涯。
正懊恼不已,耳边幽幽传来一个声音:“哟,傻小子,浔丫头睡深了别吵着她!你是惆怅得没处诉说么,不如找小爷我聊聊,好心帮你参详参详?”
聂韫礼仰头望月,许久缓缓问了昆狸一句:“徐老将军真是位慈祥爽朗的前辈,处处为我着想,还特意请了习武教头,总觉得他对我,不像是无缘无故?”
“嗨,谁真心对你好,还不图回报,那便是亲人,管他有无血缘!”昆狸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血缘?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聂韫礼犹如被猛地点醒:“他是我什么人?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快告诉我!”
“额,随口说着玩的,别往心里去哈!你就当你爹师父爱屋及乌好了,再怎么说也是徒孙辈的,隔代亲嘛!”昆狸接着又是一通东拉西扯,绕得他头晕目眩,难以招架。
无数疑问伴着聂韫礼入梦,梦中水汽氤氲,他站在一方不知深浅的碧潭池水前,而对面是看不清面孔的一男一女,执手并肩而立,隔空还传来断断续续的低吟浅唱,依稀是“……绸缪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两人歌声起初清婉悦然,渐渐哀伤悲愤起来,直至被风吹得支离破碎,残言片语像极花瓣凋零,飘落于池面,浸没于池水,转瞬再也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