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神在哭泣(1 / 1)
释音说:“虽然我们双龙帝国一向讨厌神族,但毕竟他来此的目的是好的。百兽妖魔也有生老病死。伤了病了,我们竹寺可以施救。但救之不效的,也只有清风神长可给它们一点临终关怀。”
穆雪说:“救不活就认命呗,死就死要什么黑布!”
符德说:“同学,事情没那么简单的。我以一个哲学人的身份告诉你,一个事物既然存在于这个世界,那就有它存在的必然理由。”
穆雪说:“什么理由你说说看。”
符德:“要知道,世间本无神族。神其实是人的一种无可奈何之下的答案。人类这匹马,负载着整个人类文明,在时空的长河中奔走。没有人知道我们将奔向一个什么所在。但是不要紧,我们的哲学者已经开始工作。他们正在琢磨地图。而在此之前,我们虽然不知道该奔向何处,但我们知道不该奔向何处,——这就是怎么管理人类。而哲学家们正在琢磨的,也就是人类终将何去何从。当苏格拉老师思索了一生,带着一脸的无奈喝下那碗毒药之后,人们自知已经无望。柏拉接过老师的残篇,挣扎了一回合。而后,哲学老大哥陷入生命的低谷。躲在社会一角,默默看着一神献舞。在哲学拿不出答案的时候,神,一个悲剧的骗子,一个好心肠的无赖,出场了!它充当了答案。它向人们呼喊,朝我前进吧,我就是你们的归宿!人们齐声欢呼,就像遇上海难后在海上漂流已久的人们见到灯塔的那一刹那。从此以后,人的内心不再空虚无物。人一生的行为,都归神解释。你为什么存在于这世间,你存在的目的是什么,你早上为什么要从梦中醒来,为什么要洗脸刷牙,这一切的一切,你都不必费心。这一切最终解释都归神。从此以后,人们可以活得心安理得,可以不为自己的日渐衰老而惭愧。然而!神在哭泣。它知道,它不是答案。但它必须撑住。老大哥已经倒下,它必须打起精神,为那些卑微的生灵扛住一切。它已经没有退路。这是沦陷,是委屈求全。”
……穆雪已经睡着,并回应以呼噜声。
符德:“所以,神其实是人的一种无可奈何之下的选择。本质上和我们传统文化里的吟诗作赋书法画画一样。这些东西其实都是我们文化里用来消耗人民多余智力的小设计。因为生命本身没有意义,这一点是人民无法接受的,因而需要统治阶层去假设意义。而生命没有意义的根本原因,又是因为我们的宇宙是动态的。而意义却是一种固态的,或者说是需要达成一种恒固姿态的东西。生命是一个过程,生命的终点只是一个含义上的终点,不能成为一个具体的终点。因而人需要在生活中去找到一个转化,亦即从液态的生命过程中去凝结出一个固态的结果。后来我们找到的也就是诗词歌赋书法画画,它可以对我们一闪而逝的液态生命作一个固态的诠释,它就像是你插在时空长河中的一把长矛,是它证明了你来过这世间。这和神其实是一样路数。神也是在执行这个转化。只不过神的这个转化更加深不可测,更加不可质疑。它甚至从你精神世界最深层的地方抽掉了你质疑这一切的资本。但它给你以地狱,给你以天堂,给你以归宿。”
……天楼上所有人都已趴下,就连释音老和尚都闭目低头流起了口水。
符德轻轻摇了摇头。他已经不再在乎还有没有听众:“诗词歌赋书法画画本质上是一种由古代统治阶层发起的以意识形态为介质的收容所,收容人世间那些过剩的聪明才智。那些书法名人,其实就是藏在这一意识形态里的名士逻辑。意识形态需要借助名士来立稳脚跟,同时名士也需要借助意识形态来成就自身。可以说意识形态完全就是由这些名士支撑起来的。在乱世之中,各方势力会争夺当代名士,原因也就在这里。我们人类社会,就是一个飘浮在虚空之中的世界。就像是夏夜路边聚成一团飞舞的蠓虫。它们不是天生就要在这个空间飞舞。它们通常是受一些先行者的诱导,才逐渐在这处空间组建起这个社团。它们的先行者之所以选择这处空间,纯粹是出于一种随机性。我们人类社会之初本也如此。只是后来被人发现了这个可以四两拨千斤的技巧,玩起了意识形态:用最初的定位,去改变一切。改变既成事实的一切很难,但提前洞见一切,简单地利用一些人或事做为坐标,在一切未发之先,定好基调,事情往往也就朝着期望的方向发展了。那些初次来到这颗星球这个世界的人,内心通常是混沌的。他们非常需要这些坐标。而名士,也就是当之无愧的最好坐标。”
“所以,这也是神族的套路对吗?”突然之间一个声音回应说。
这一刻,符德欣慰无比。忙四处寻找声音的来源。最后,他找到一只黑鸟,在穆雪的肩头。
“对不对?”黑鸟说。
一处椅背上趴着包日月,包日月说:“小鸦你闭嘴!小鸦你其实在说梦话。”这时穆雪从梦中惊醒过来:“啥,吃饭?”看窗外果然夕照已收暮云已散,“大家醒一醒,吃饭了!”众人也都转醒过来。
此时楼下院中一片喧闹嘈杂,包日月伸了个懒腰,探头看向窗外。只见院中无数身影来回奔忙着,草亭四周空旷地方支起了数张桌凳,每张桌子上都点有灯烛。
穆雪拉了包日月,一行人噔噔噔下了楼。走出大殿,院中百兽妖魔相亲相爱,气氛一团和穆融洽:轻伤的搀扶着重伤的,手伤的搀扶着腿伤的,没病也没伤的忙着上汤上菜。穆雪大喊:“人族人族,我们人族坐哪一桌?”一个甜美的小花妖指引说:“小雪姐姐来东边这一桌。”